陪你回家

陪你回家

■ 王一帆

兩張臥鋪車票，一次幾千公里的遠行——望著媽媽漸老的面龐，我忽然能夠感覺到，心中那個日趨明晰的夢想，僅此而已。

有人說，哪兒有家人，哪兒就有家。可是我這個做女兒的，又怎會覺察不到媽媽在笑著說自己也算“半個萊州人”時，眸中那抹淺淺的憂傷？對于那方陌生的黑土，年少的我曾經也僅是好奇而已。然而，隨著我的成長，我漸漸地意識到，那里，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城市，而是媽媽為照顧我而闊別二十多年的故鄉！我身上流淌的血液里，有一半留下了那里的印記；而媽媽更不必說，她的往昔回憶，有太多太多都釀成了心底的繭，埋葬在那座北國城市……心中那顆夢的種子，就這樣悄然生根發芽。媽媽，你知道嗎？現在的我懷著一個成長的夢，一個陪你回家的夢。

媽媽，我想陪你回家。你還記得嗎？去年的第一場雪，就是首先在你的家鄉飄落的。這次回家，我想陪你看一場純粹的雪——這是東三省的特產，嗅著款款襲來的寒冬的氣息，風絞雪，雪裹風，漫天迷離。那一刻的我們或許四肢是寒的，但心是暖的。皚皚的雪地里，那舊憶的墳冢觸手可及。

媽媽，我想陪你回家。我會陪你顛簸到你熟悉的村子，站在田野里眺望悠蕩的裊裊炊煙，踏著凍實的黑土去尋訪你兒時的玩伴。你已有太久沒參加過同學聚會了吧？其實我知道的，你不需要那樣的燈紅酒綠與觥籌交錯——臥在暖烘烘的炕上，聽一句熟稔的“好久不見”，伴著牽掛的聲線，就已足矣。那時，我會靜靜地聆聽你們嘮嗑，不打攪沉浸于幸福中的你。二十年，古人或已都沿著時光倉促的腳步漸行漸遠，但驀然回首，澄明精致的回憶仍在。

媽媽，我想陪你回家。家鄉是記憶的代名詞，而小吃是家鄉的符號。所以，我想陪你尋遍那座城的大小巷弄，體味“舌尖上的故鄉”。曾經的百年老字號還在嗎？這些年的新店又如何？我會陪你去吃你最愛的冷面，正宗的醬料里夾雜的是家鄉的氣息，我會陪你去買幾串關東煮，看它氤氳升騰的煙氣；我會陪你在親戚家親手做一鍋豬肉燉粉條，品嘗久違的美味。或許那時你會流淚，但是別怕，女兒會輕輕拭去你眼角的淚花，連帶把你濃濃的鄉愁攝入心底。

媽媽，我想陪你回家。吶，我還有許多事想陪你一起做呢，譬如坐一周那里的公交，在天然雪地里滑一次雪，還有看一次冰雕展……或許事情不大，那里的景色算不上很美，甚至可以說是蕭條和枯槁，但我依然篤信，這一切都有意義。

“這異鄉，相逢相欠是誰的歸鄉？”媽媽，女兒知道自己欠你太多，更知道曾經你因我而不能回家。但是，我現在長大了。

“待我長成一棵樹，等你贊一聲良木。”媽媽，我不需要你的多少贊揚，我只需要你能相信我，相信我的成長。我會努力鍛煉自己，為你撐起一片天，成為你能依靠的人，然后，陪你回家。

“孤城舊語今安在，忽逢夢枕憶歸來。”媽媽，我知道的，你想回家。然而，你知道嗎？這是你的歸鄉夢，也是我的成長夢。媽媽，待我可以依靠，陪你回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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