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木棉紅

【歲月】

又見木棉紅

■ 姜植榮

年初，到部隊機關辦事，見正對營區大門的位置多了兩棵木棉樹。新樹正吐著新綠，伸展的枝頭在這“花園式營區”里顯得高大、挺拔，我眼前不由一亮。時隔26年，再次見到木棉樹，自然感到興奮與激動。

1993年冬，我入伍來到廣西邊防部隊，在結束了三個月的新兵集訓后，被分配到邊境的一個小哨所。通往哨所的路邊正好長著一棵木棉樹，雖然每天往返連隊與哨所多次，但我并不知道它就是木棉樹，甚至也感覺不到與其他樹相比它有什么特別之處。觀察，警戒，巡邏，執勤，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被復制著，剛開始來的那份興奮漸漸退去，孤獨正一天天將我包圍。一個人站在哨位上，看著連綿的群山、曲折的邊境線、低矮的茅草屋……一種令人無法逃脫的失落感如潮水般涌來。尤其是在深夜，四周一片冷寂，陣陣山風襲來，竟讓初入軍營的我感到有些害怕。

我把“白天兵看兵，晚上數星星”的切實感受寫進了日記，很長一段時間都顯得沉默寡言。有一天輪到我站崗，班長過來查崗。他指著身邊的一棵樹問我：“你知道這是什么樹嗎？”我自然不知道。于是，班長來了一段令我頗長見識的介紹：“這叫木棉樹，又叫紅木棉。你看，它直立的身干密生瘤刺，這是為了抵御動物的入侵；你再仔細看看它的葉子，是向四面水平方向伸展而生的。它最特別的地方是先開花，再長葉，它大大的紅花鮮艷似火。而它的樹冠總是高出周圍的樹，奮力向上，以爭取陽光雨露。”

班長又深有感觸地說：“木棉樹生命力非常頑強，即使是在極惡劣的生存環境下，也能夠發芽生長。木棉樹在花落后長出蒴果，成熟后果莢開裂，果中棉絮隨風飄落。朵朵棉絮浮于空中，如飛雪一般。不久你就會看到這樣一番特別的景象。”

班長見我默不作聲，又向我介紹起哨所的歷史來。1979年2月17日凌晨，在祖國南疆1300公里的邊防線上，隆隆的炮彈劃過黎明前的黑暗，一場震驚世界的“自衛還擊戰”打響了。部分小分隊就是從本哨所出發，投身到作戰隊伍中的。許多年輕的士兵把寶貴的生命、燦爛的青春留在南疆邊陲。他們走了，再也沒有回到這出發之地。但自此，南疆的萬山叢中，一棵棵木棉樹生長了出來，仿佛是在向著年輕的守邊軍人講述前輩們英勇的故事。“所以，木棉被人譽為‘英雄樹’，它的花被譽為‘英雄花’。我們軍人，就應該學習木棉樹的這種品格：不為惡劣的環境所屈服，始終保持向上進取和甘愿獻身的精神。”

站在木棉樹旁，撫摸著它那不夠光潔的皮膚，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就與“英雄”同住一處。

按照班長的說法，在棉絮飄飛的時節我收集起那潔白的木棉，枕著它進入一個又一個安穩的夢鄉。

三年后，我離開哨所，走進南國的軍校。如今，我已轉業地方，唯有那個柔軟的木棉枕還緊緊地將我和火熱的軍營聯系在一起。

再見木棉，有“英雄樹”相伴，相信往后的人生會更加堅定與踏實。

（作者單位：廣西欽州市政府采購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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