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隨感】

新年快樂

■ 丁哲

一年將竟。

學生時代，每逢這個時候，同學間都要精挑賀卡，互相贈送。賀卡上面，寫滿了經過精心構思的話。雖然不同的人，寫的內容有所不同，但有四個字是共同的，那就是：新年快樂。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不只是一句祝福。年少、單純的我們，理想與現實的界限沒有那么分明：紙上所寫，即是心中所想，心中所想，自然便覺得可以實現。也難怪，現實中的許多事物，都讓我們感到快樂。風拂柔柳，鳥鳴樹間，我們快樂；群卉爭艷，芳飛蝶舞，我們快樂；天高云淡，碧水清波，我們快樂；寒梅傲雪，銀裝素裹，我們快樂。大伙兒一塊掃地擦窗，搬煤取柴，生爐點火，快樂；課間追逐嬉戲，縱聲高喊，或并肩而行，曼聲調笑，快樂。平日里，哪個同學唱歌跑調，哪個同學朗讀時磕絆誤讀，或者哪個同學發長未理、衣扣錯系……凡此種種，皆成笑意。

不是沒有煩惱。學業的壓力、老師的批評，父母的指責，朋友的誤會……這些，也會讓我們心生懊惱。有時候，犯了錯誤，甚至是嚴重的錯誤，也會坐立不安，流淚自責。但不安過后，又憧憬著明天；流淚過后，又換上了歡顏。不快樂的事情，總是會不期而遇，它們如風，如雨，如頭上的陰云，遮天蔽日，暗淡無光，但仍舊無法抑止我們對快樂的渴望。這份渴望，波涌浪翻，把煩惱苦痛沖刷凈盡，并且風去無聲，雨去無滴，云去無形，不曾在我們心頭留下絲毫痕跡。

長大后，我們進入了社會，工作、結婚、生子……每個人都在既定的軌道上前行，看似平靜，內里卻暗流涌動。前一刻，你是微笑的，可一個轉身，竟是滿面愁容，黯然淚下；前一刻，你彬彬有禮，溫柔敦厚，脫下衣裝后，你卻焦躁徘徊，猶疑不安。只有你明白：自己并不快樂。那曾經的快樂，哪怕是極簡單的快樂，如今卻如同鏡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又仿佛被誰施了魔法，遁跡藏身，遍尋不獲。煩惱如同毒蛇，角落里蜷曲著，不經意間竄出來，咬噬著你的心，或者如同影子，時時伴隨著你，一起走過機械蒼白的日子。曾經，你的心房，溫暖如陽春，一室生香；而今，寒冷在一點一點擴大，霰雪不止，滿地冰霜。曾經那么明媚的少年，而今有的陷落沉淪，有的佯狂買醉，有的恨聲詛咒，有的低語呻吟……

為什么？

少年的我們，對快樂，用的是加法，所以快樂越來越多；對煩惱，用的是減法，所以煩惱越來越少。我們快樂的觸角，繁多而又敏感，稍一觸及，即生感應，點點相加，快樂的感覺便充盈而又飽滿。相反，我們煩惱的觸角稀少而又遲鈍，感應尚未生發長大，快樂的浪花便已席卷而至。成年后的我們，卻在這一點上本末倒置：該用加法的時候用了減法，該用減法的時候用了加法，于是我們的煩惱越來越多，而快樂卻越來越少。

不是快樂消失了，而是我們失去了感知快樂的能力。為了求得快樂，我們確曾努力過：求佛問道，解惑師長，寄情事業，懺悔過往……其實哪里有那么復雜！快樂一直不曾真正離開過我們，所以用不著手捧佛經，暗室參禪；用不著獨坐樹下，冥思苦想；用不著轉移注意，身心分離。真正要師法的，只是那個曾經的少年。像他那樣，用加法增加快樂，用減法去掉煩惱。煩惱雖來，不曾宿?。豢鞓芳扔?，何須暫停。

一年將竟，來日方長。親朋故舊，彼此間又會互頌新年，各祝安好。但愿我的一番話，能讓心生蕪草、腳步匆忙的你有所佇足，有所回想，使“新年快樂”對于你，不只是一句祝福。

（作者單位：河北省張家口市橋西區財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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