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父親游遍城市每個角落

【我的父親母親】

隨父親游遍城市每個角落

■ 劉躍華

閑暇時，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一群大人帶著小孩在玩“碰碰車”，不禁想起兒時跟著父親拉的兩輪車游遍城市每一個角落的情景……

當年，父親是市交通局下屬單位基建處的一名搬運工人。從朦朦朧朧記事起，就記得每天父親早早地吃罷媽媽做的早飯，便拖著四五米長帶有兩三尺高木圍的兩輪車出工了，車后跟著我的大姐或者大哥。后來，漸漸長大的我，也跟在父親車后，一步一步地著那兩輪車的后車轅。

記得那年我不到六歲，腳上穿著父親為我用兩輪車車輪外胎做的草鞋，跟隨父親從西湖橋的砂石碼頭裝上滿滿一車細砂拖運到東邊五六公里外的識字嶺省地質局。拖第一車貨時，父親是沿著比較省力的一條路走的，這條路稍微平坦一些，但耗時過多，一天也拉不了幾趟。拖第二車貨時，父親選擇了另外一條路，這條路陡坡較多，特別是天心閣有一段路，沒有十足的把握很難跨過那個坳。第二車細砂依舊裝得滿滿的，父親像牛一樣喘著粗氣在前面拉著，我在車后奮力地著后車轅。在天心閣那段最陡處，雖然只有幾十米的距離，穿著輪胎草鞋的我，在并不平坦的路面上有些打滑，我甩掉草鞋，光著小腳，用柔嫩的肩頭扛住車后轅，父親的努力加上我的動，那一段陡峭的路終于被拋在身后，父親停下車在坡頂小憩片刻，我撿回被甩掉的輪胎草鞋，喝過父親遞給我的茶湯，仰視著天心閣上的飛檐和巍峨挺拔的城墻，享受著陣陣吹來的涼風。剛剛擦去汗水的父親臉上堆滿愜意的笑容，夸我有把子力氣……經歷了第一次歷險后，父親和我都有了怎樣跨過“險灘”的經驗和技巧了，運輸的時間縮短了不少，一天下來多拉了幾車，父親一天的收入也多了許多。我每次著裝貨的車走在城市的大馬路上，偶爾瞄一眼城市的景物，便覺著城市的一切是那么絢爛和美好，返回裝貨時坐在車圍里，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上小學三年級后，學校因故只能實行“二部制”教學。我喜歡下午上課，因為上午可以跟隨父親去瀏覽城市的美麗風光。那一回，父親拉著十包水泥從城南的九魚碼頭去城北的新河三洲省動力機廠，一噸重的貨物壓得兩輪車吱吱地叫，父親每每遇到這樣遠距離的貨物運輸總是提前將輪子的氣充得足足的，這還不算，還將一只打氣筒放進車底下的網兜以備不時之需。兩輪車從西湖橋九魚碼頭出發，這一路下來，有二十多處人聲鼎沸、車流如蟻的碼頭，讓人目不暇接。這段距離大約有二十多華里，人空手走可能一上午都走不完，可父親和我拖著一輛載有1000公斤貨物的兩輪車，車上還放著一個輪子的“回輪車”，可以在兩個小時內走完，這簡直是現在的人們不可想象的奇跡。當第二趟走到中山碼頭時，父親看到路旁的人們都進飯鋪吃飯了，便掏出四分錢硬幣讓我搭公交車回家好下午上學。匆匆在家里扒過午飯，我腳不沾地地向著學校奔去。那天下午的課主要是寫作文，題目是“我的父親”，我便將上午和父親一路從南到北拖貨時的所見所聞洋洋灑灑地寫了幾百字，班主任李老師見后，不住地夸我寫得好。那一夜我是笑著入睡的。

我上高中的時候，年過五旬的父親身體已經不那么有氣力了，但為了供我和妹妹們讀書，父親還是拉著那輛載著辛酸和汗水的兩輪車每天匍匐著身子。目睹著父親越來越喘不過氣來的樣子，我心里著實不忍。好在高中依舊為“二部制”，我便還是在不上課的空隙幫助父親。未成年人拉車是不允許的，我就和父親商量，在一些人煙稀少的路段讓我來拉車或者踩“回輪車”，父親見我力氣大、城里的道路也十分稔熟，也就默許了。這樣一天的任務一會兒工夫便完成了，父親早早地下班，我也留有看書學習的時間了。有一次，搬卸完貨下班回到家里，父親發現雨具被遺忘在了卸貨地，見父親一臉著急的樣子，母親便從隔壁叔叔處借了一輛自行車讓我去將雨具取回來，我僅僅花了半個小時便從5公里外的地方將雨具取回，而且沒有耽誤下午上學。

后來，父親因工作勤奮、為人忠厚，被所在單位提拔為工會主席，不需要再拉兩輪車了。看到父親下班回到家里，心滿意足地吸著水煙，我心里也非常高興。那些和父親一起拖著兩輪車奔波在城市每一個角落的日子，成為我和父親共同的記憶。

（作者單位：湖南省公共資源交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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