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麥香

【鄉情鄉韻】

六月麥香

■ 趙啟喜

伴隨著一陣陣“布谷——布谷——”的叫聲，不知不覺故鄉的時序悄然走入麥黃的季節。打開窗子，遠遠近近的麥田，呈現出一片金黃，微風吹過，麥穗在燦爛的陽光下隨風搖曳，掀起滾滾麥浪，我仿佛嗅到了那熟悉親切的麥香。

立夏十八天，麥子倉里邊，麥收季節是一個繁忙勞累的季節。記憶中，過了立夏節氣，家鄉就開始準備麥收了。先準備打麥場，清理出一塊閑置的寬敞空地，用石碾子把小土坷垃碾碎，均勻地灑上清水，再在上面鋪一層麥糠什么的，用石碾子一道又一道地壓實搟平。打開雜屋，從里面搬出麥叉、麥耙、木锨，還有鐮刀、磨刀石、草帽，這都是每家必備的工具和用品。一把把鐮刀磨得锃亮锃亮的，鐵叉擦拭如新，木锨光滑如鏡。“蠶老一時，麥熟一晌。”開鐮了，大人小孩齊上陣，田野里到處都是忙碌的人。割禾刈麥，搶的是時間，搶的是天氣，即便全身汗流浹背，累得腰酸腿疼，口干舌燥，還是麥芒扎身，每天都要披星戴月，不能停歇。猶記得，夜半時分，月亮還掛在樹梢，我們一家人就出門上地割麥了。我們隨父母來到一塊成熟的麥田，排成一字形，割向麥田深處。早上的空氣有些清涼，夾雜著一陣陣麥香撲面而來，輕輕的，淡淡的。太陽升起后，熱浪籠罩麥地，汗水混合著麥漿香，在空氣中彌漫氤氳。鐮刀飛舞，劃出一道道銀光，伴著“噌噌噌”“嚓嚓嚓”的清脆聲響，黃澄澄的麥子，一綹綹、一束束、一壟壟地倒下。麥子被打成捆，一捆一捆地扛到麥場上。麥場上人歡馬叫，熱火朝天。把麥穗平鋪開來，迎著毒辣辣的太陽，用鐵叉把麥子翻上幾遍，然后用牛或者人拉著石碾磙子，在上面一圈圈地轉動。麥粒開始脫落，赤紅飽滿的麥子如潮水般源源不斷地鉆出來。父親伸出粗壯的大手抓一把新麥粒，吹去麥皮，丟到嘴里細細咀嚼著，布滿皺紋的臉上漾起絲絲笑意。麥子堆積在地上，便開始起場了。此時，掠過一陣陣的風，用木锨把麥子揚起來，從空中落下來的麥子干干凈凈。

割麥子辛苦，扛麥子也辛苦，打麥子更辛苦，但都隨著農人收獲的喜悅，湮沒在歡快的忙碌中。勞累后的人們，仰面躺在柔軟的麥草上，嗅著那一縷縷淡淡的麥草散發出的清香，感覺生活是如此的圓實和幸福。在麥垛的角角落落，母雞昂著頭半閉著眼睛，蹲在松軟的麥秸窩中，隨著“咯咯噠、咯咯噠”的叫聲，窩里就會留下一兩個雞蛋。小孩子們則在堆得高高的麥垛里，脫了外衣、鞋子，捉起迷藏，恣意地歡笑、打鬧、奔跑……麥收過后，母親用石磨推出白白的麥粉，蒸上一鍋饅頭，再炸上一鍋油餅子，既慶賀夏糧的豐收，也犒勞辛勞了一季的家人。那幾天，鄉村的上空總是彌漫著芝麻油、花生油和菜籽油的香味，家家戶戶互相品嘗新做的面食，歡天喜地。

歲月不居，如今走出黃土地卻無法割舍下對黃土地的依戀。夢中重拾故鄉那片曾經的麥田，藍天下金黃色的麥浪在翻滾著，澎湃著，奔流著，一直涌到天邊，揮之不去，歷久彌新。

（作者單位：湖北省宜昌市點軍區政府采購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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