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攤上淘心情

【百味人生】

舊書攤上淘心情

■ 黃寶鈞

讀書人永遠缺少的是一本書。但讀書人有的書買回家以后，也許一頁也沒讀就放在書櫥里了，只待以后再讀。買書其實買的就是一份心情。

在遼西朝陽城，最早能夠買書的地方就是位于新華路的新華書店。后來，又有了青年書店、春風書店、文化書店、文史書店和九洲圖書城等等。書店少的時候購書，在書店里的書架上從高到低、從左到右，一本一本地挑選，既有興趣，也有耐心。可書店多的時候，卻感覺如同老虎吃天——無處下口。于是，我將購書的地點轉移到了舊書攤兒上。朝陽的舊書市場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伴隨著郵票、古錢幣市場而興起的，在朝陽大街北郵電局門前營業。這個舊書市場小得可憐，僅有兩行攤位，攤位與攤位之間還夾雜著賣古董、賣郵票的，甚至還有翻錢幣賭輸贏的也在其中。

那時候，正值國企改革之際，出來擺攤兒的多是下崗職工，也有一些退休職工。他們面無表情，也不吆喝，只是坐在小凳上靜靜地等待。這段時期，我買的書主要是《故事會》《今古傳奇》《章回小說》等期刊和紅色經典，如《林海雪原》《保衛延安》《紅旗譜》等。

到舊書攤兒上去淘書，價格非常便宜。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三冊《東方》訂價兩塊三，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后期，漲價到五十五元，而在舊書攤兒上買三冊《東方》，十多元錢即可。

有趙氏父子，老爸是下崗職工，兒子初中剛畢業，以賣舊書為生。他們的書攤兒多賣一些紅色經典小說，如《紅日》《紅巖》《林海雪原》《烈火金剛》等等，引得我長時間在他們書攤兒前逗留。時間長了，也算混個臉熟。但他們賣書的價格很高，有些書別人賣都在三四折價位上，他們卻賣原價，偶爾只給你抹零去掉幾角錢。

北郵電局門前這個舊書市場，大約在本世紀初期遷移到了人民公園北側柳城路。作為讀書人，舊書市場走到哪里，我們就會跟到哪里。柳城這段路，不寬，只能在路南一側，從東到西擺一行書攤兒，這也給買書帶來了方便，可以地毯式搜索所要的舊書。這段時期，我主要買一些純文學期刊，如《收獲》《當代》《十月》《芒種》等等，因為這些期刊里面刊登或連載暢銷書，如路遙的《人生》、張平的《抉擇》等。《人生》《抉擇》這樣的書，如果購買單行本要花幾十元錢，但是，如果買過時的期刊，只需要幾元錢，比較合算。這時候的小趙，已經成年了，一雙小眼睛透著精明，很會察顏觀色。如果發現你要買哪本書，他故意多要價，然后再降低，說是給老雇主的優惠。

一次，我發現了多年以前朝陽縣楹聯家協會出版的《古聯選》，這是一本十分珍貴的研究楹聯的資料書。我故意去買一本《十月》，然后與小趙砍價，砍到一定程度，小趙不肯降價了。我說，把這本《古聯選》贈給我吧。他看了看《古聯選》，感覺這是一本小眾閱讀的書，又不算太厚，于是同意了。我如愿以償。

柳城路的舊書市場存在時間不長，又被遷移到了中心市場一角和慕蓉街南段。去中心市場的攤主，在市場周圍租了平房，作為倉庫，除了賣書，也“高價”收購舊書。說是高價，也僅僅是比賣廢紙的價格略高一點點而已。小趙去了中心市場的舊書市兒，也租了平房做倉庫，在倉庫外面擺書攤兒。我每次清理書籍，終究要淘汰一些，就拿到舊書市場去賣。小趙看看我拿去的書，故意挑出一本，一把撕了幾頁，一邊撕一邊說：“這是啥呀，誰要呀，就是廢紙。”他翹著一縷小胡子，略有三角形的眼睛在厚厚的鏡片后面盯著我，窺視我的反應。

“我去，這本你怎么不撕呀，挺會表演呀。”我指著另一本書說。

小趙笑了：“這本書怎么舍得撕呢，好了，這些書給你四十元錢，別講價，別講價。”我于是便接過了他遞給的錢。

去慕蓉街賣書的攤主，都在推車上賣。除了賣舊書，也賣一些據說是“高仿書”。這期間，我總是買一些暢銷書，如《紅鏡頭》《哈佛女孩劉亦婷》《國畫》《滄浪之水》等。一次，我來到一個書攤兒前問：“有《誰動了我的奶酪》這本書嗎？”一位大姐看看車上的圖書說，沒有。過些天，我又來到這位大姐的書攤兒前問：“有《把信送給加西亞》這本書嗎？”這位大姐說：“有這本。”說著舉起了《誰動了我的奶酪》。我對大姐說這本書已經買到了。大姐很茫然。

現在，市內又出現了兩家舊書商店，一家是漁書書店，都是八成新以上的二手書。另一家是三味書屋，基本上都是售價幾元錢的舊書。在電子媒體昌盛的今天，能夠出現實體舊書店，乃是建設書香朝陽之幸，更是我輩讀者之幸。

有一種心情是逛逛舊書攤兒，有一種心情叫與書攤攤主砍價，有一種心情是從舊書攤兒滿載而歸。幾十年來，我追隨著舊書攤，徜徉在北郵電局門前、柳城路、中心市場、慕蓉街、漁書書店和三味書屋。淘書是一種未了的情結，購買的是一種愉悅的心情。

（作者單位：遼寧省朝陽縣財政局采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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