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之境

【文學界】

澄明之境

■ 楊光祖

文學批評是真理的呈現，是去蔽澄明之境的敞開。正是在無蔽中有著遮蔽最深卻未曾道出的東西，批評家就是讓它表現出來。但是，我們知道，道出真理，是極不易的，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說出真相，也是備受責難。很少見到作家不罵批評家的，包括一些大師級的作家，只是有含蓄與否之別而已。當然，批評家不見得每次批評都很到位，偶爾也有脫靶的可能。但脫靶，并不見得就是不能批評的理由。魯迅先生在《我們要批評家》中說:“現在所首先需要的，也還是——幾個堅實的、明白的、真懂得社會科學及其文藝理論的批評家。”

第一次知道王鵬程，是從2012年1期的《粵海風》上看到他的大作《對〈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的批評》，洋洋灑灑，頗見功力，眼睛為之一亮。這篇文章，他批評的是北京大學著名的資深學者嚴家炎，而嚴家炎先生算輩分是他的師爺。嚴先生為此還專門寫了反駁文章。后來，偶爾的機會，從網絡上認識了王鵬程，才知道是一位青年才俊，剛從清華大學博士畢業。他敢講真話，敢講實話，不為尊者諱，不為名家諱。這是當下中國學界極其罕見的高貴品質。

后來，去西安開會，就認識了他。發現是一個很敦實的陜西小伙，坦率，真誠，自信之中，有一種風骨棱棱。他師從清華大學解志熙先生，頗得其考據之功夫。要知道從事當代文學批評的人，有才氣者不乏其人，但為文往往逞才使氣，嚴謹性不夠。鵬程正好合二者為一體，所以他的文章就顯示出不一般的風貌。如《〈劍橋中國文學史〉“1841-1949”部分錯疏舉隅》《戴著鐐銬的舞蹈——對〈白鹿原〉修改問題的實證研究》《柳青在“延安整風”時為什么受到懷疑》《陳寅恪桂林時期的學術研究》《錢鐘書〈且住樓詩十首〉考釋》《藍蘋與魯迅》等，都可以看出他扎實的學術功底。

當然，作為批評家，考據功夫是基礎，考據之上的義理才是展現其才華的真正場地。文集《馬爾克斯的憂傷》第一輯“小說的精神空間”，6篇文章談論了小說的自由、反叛、虛構、情欲、道德等，顯示了廣闊的學術視野和厚實的理論功底。他對具體的作家作品的論述，比如，他批評賈平凹的《秦腔》《廢都》，余華的《第七天》，就顯示了良好的審美能力。

我一直認為，一個批評家如果沒有審美能力，是無法做一個合格的批評家的。真正的文學批評，是堅持審美判斷的文學批評。

（作者系西北師范大學傳媒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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