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念月亮粑粑

【記憶】

憶念月亮粑粑

■ 趙啟喜

小時候過中秋節，吃月餅說的是吃月亮粑粑。月亮粑粑都是純手工做的，表面顯得凹凸粗糙，顏色也不花哨，但吃起來原汁原味。記憶中最上口的還是母親烙的月亮粑粑，香脆勁道，滿口生津。

讀小學，村里來了一個賣月餅的貨郎，我站在旁邊看著月餅不停地咽著口水。母親看到我嘴饞，用大米換了一個給我吃，外面用紅紙包裹著，紙面上印著嫦娥奔月的圖案,衣袂飄飄，眉目素雅。打開紙層，紅色的餅皮脆酥酥的，上面還散落著白色或黑色的芝麻，餡兒甜中帶咸，吃起來美滋滋的。母親說，換一個月亮粑粑的糧食夠一家人吃上一天，真不劃算呢，還是自己做節省。母親心靈手巧，向別人討教烙月亮粑粑的訣竅，很快就學會“出師”。母親做的月亮粑粑大小不一，從拳頭大小到碗口大小都有，有的上面雕著一個壽字或者福字，有的上面捏幾道花紋，像一件工藝品似的。味道有芝麻味的、紅棗味的、板栗味的、南瓜味的……記得每年農歷七月十五過后，家鄉人掛在嘴上最多的話就是烙月亮粑粑，我們聽著就像過年要穿新衣服一樣開心。母親首先開始炒制果仁，然后，把去了皮去了殼的瓜子仁、花生仁、核桃仁、板栗與白糖、豬油還有芝麻一起搗碎攪拌成餡兒。這時，家中的大小木盆、木桶都派上用場，這個盆里面裝著白面，那個桶里面裝著芝麻油。母親將填了餡兒的圓餅，放入一個平坦的厚鐵鍋里，鐵鍋下面燒上柴火。她手腳麻利地一邊翻動著鍋里的圓餅，一邊控制著灶火，圓餅起鍋時再蘸上一點蜂蜜，皮兒又酥又脆，餡兒又香又甜。當圓餅還在鍋里時，香味就彌漫開來了，滿屋子滿院子都是香氣。我們雙眼盯著圓餅，母親就會先取出一個，掰開分給我們姐弟幾個嘗嘗，問我們：“上口不上口？”我們異口同聲地說：“上口！上口！”母親樂得臉上開了花。

這天放學回家，我提著籃子幫母親到田間尋豬草，跑了很遠的山路，天漆黑了才回到家里，肚子餓得咕咕叫，就想吃一小塊月亮粑粑。母親一臉嚴肅地說：做好的月亮粑粑收起來了，沒有拜月前，不能隨便亂吃的，吃了就是對天神不敬。

中秋節晚上，月出蒼穹，像一位含羞的少女，露出羞澀的臉龐，半遮半掩地爬上樹梢，天邊星辰悄然伴聚。母親搬出一張四方木桌放在院子中央，桌子上擺上好幾樣月亮粑粑，還有幾樣水果，畢恭畢敬地對著月亮磕頭，祈求福佑。敬拜完畢，一家人才圍著桌子坐下來吃月亮粑粑，喝糯米酒，飲菊花茶。這時，母親講起嫦娥奔月的故事。

我仰望天穹，月大如銀盤。月光如水傾灑廣袤大地，萬物寂寥無聲。一家人享受著溫馨的氛圍，每個人心里都是暖融融的。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歲月更迭，時光流轉。每逢桂花溢香、秋思綿綿之時，我總會記念起家鄉的月亮和月亮粑粑。前些天，我接到一份快遞，漫不經心打開包裹，原來是老家親戚自制的月亮粑粑，我興奮地拿起一塊送進嘴里，松酥滑膩，齒頰生香。瞬間，情不自禁想起母親做的月亮粑粑，那是隨著歲月一起滲透到骨髓里的味道，那是母親的味道。

(作者單位：湖北省宜昌市點軍區人大財經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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