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黃河

【心中的風景】

春天的黃河

■ 秦延安

在蘭州，春天最先綠的是黃河的水。

我們的車一進入蘭州，便被那一河綠水吸住了眼球。我在壺口聽過黃河波濤，在營口看過黃河入海，我對黃河的黃一直是深信不疑的，但是在蘭州，黃河用自己的最初面目徹底改變了我對它的淺薄認識。兩山夾峙，將自西而東的黃河逼得狹長，如一條綠絲帶系于細長的腰間，又似一條綠色的軟鞭，凌空飄舞于海拔1500米的高原之上，這就構筑了蘭州狹長的地形。

穿城而過的黃河，收起了“黃河之水天上來”的磅礴氣勢，平添了許多溫婉和順的性情。就像一位大家閨秀似的，含蓄而又靦腆。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黃河在蘭州市區步伐緩慢，體態豐盈，只在有落差的地方才會翻滾幾下身子，但蘊而不發，就像小孩子似的，安靜之下略有調皮。

作為唯一一個黃河穿城而過的省會城市，蘭州是有福的，也是幸運的。蘭州人不用跑遠，站在家門口就能看到母親河的壯闊與雄渾，就能汲水飲用灌溉，就能乘著羊皮筏子行走天下。

車越近，黃河的面目越清。蘭州像剝開身體的迷霧般向我們伸展開來：黃河大橋、濱河路、白塔山……都在春日柔軟的陽光中向我們奔來。側耳聆聽，只有呼呼的河風和嚯嚯的大河喘息聲。伴隨著這喘息聲，你可以看到河面的起伏不定。那水還含有青藏高原特有的冰雪氣息，雖然讓人有些畏懼，但仍禁不住綠色的誘惑。畢竟此時的北方，還是一片荒涼，任何的一絲生命色彩都能蠱惑人的心情。特別是蘭州，即使到了三四月，還是一片灰蒙蒙、光禿禿的，而黃河的綠卻如燎原星火般，在隴西高原上盡情奔騰，用自己的綠色感染著大地，行走其間，閉上眼睛深呼吸，我能體味到整座城市都充斥著黃河的渾厚氣息、春的萌動。

這是早春時節的黃河，是黃土高原之上的黃河，它走在了季節的前面。北方的春天，來得比較晚，蘭州尤為如此，已是驚蟄了，大地仍在沉睡，草木還沒有半點綠色，柳樹瘦削，古槐沉悶，一切都如一幅水墨山水畫般單調。若不是黃河提醒，人們還以為冬天依舊。雖然春寒料峭，但水的行走，已經沖破了寒冬的枷鎖，裸露的河灘已經被綠水掩藏。那忽悠忽悠的水面如扇動著的翅膀，要比冬天的步伐來得歡快。河的對岸是一座座拔地而起誓與山比齊的高樓。灰頭灰臉的鋼筋混凝土建筑，以及高樓后面光禿禿的山，讓黃河綠得更加強健。

朋友陪我順著黃河風情長廊漫步前行。廊內一片蕭瑟，草木還在靜寂中等待著陽光的召喚。長廊的中端，兩輪高達數十米的水車慢悠悠地轉動著。不遠處，仰躺著黃河母親像，遠看，像是臥于波濤之上。一路上，我向朋友大倒苦水，生活中的一些變故，讓我心灰意冷。朋友一邊安慰我一邊說，人生就如這條河，本是清源，走著走著就可能渾了、濁了，但河水渾了也有清的時候，人生失敗了還可以從頭再來……朋友的話就像黃河的清流，讓我復雜的心境逐漸清朗起來。遠望，天高了起來，風柔軟了許多，街上人流洶涌，一片人間煙火。

春天的黃河，不僅會綠滿蘭州，更讓我看到了廣大的人世，那是春風吹又生。

（作者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就職于陜西省水文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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