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的映山紅格外紅

【歲月】

這兒的映山紅格外紅

■ 韋健華

天特別晴朗，說是艷陽天一點都不過分。

從桂林回全州路過紹水鎮時把車往右一拐，便向大坪渡口而去。我這是要與妻子帶著侄兒去看看當年紅軍長征突破湘江的大坪渡口。

十幾分鐘的時間，我們就到了大坪渡口。高矮不一的老式泥瓦房和木板房排成兩條小小的“街道”，其中一條街道入口的牌坊前有個高一米左右的石碑，上面刻著黨徽與“大坪渡口”四個漆了紅的大字。另一邊銘刻著紀念碑文，上書：“1934年11月27日，紅軍先頭部隊一軍團第二師及軍直機關在林彪、聶榮臻的率領下從此渡首先突破湘江。繼而，紅一軍團控制了從界首到屏山30公里的所有湘江渡口，為黨中央、中央軍委及主力紅軍渡湘江創造了有利條件。因而，該渡為紅軍長征突破湘江第一渡。”

這石碑告訴人們，80多年前那場震驚世界、讓中央紅軍浴火重生、對中國革命生死攸關的紅軍長征突破湘江的戰役就是在這大坪渡口開始的。一軍團就是從這個渡口突破湘江后控制住從界首到屏山30公里的所有湘江渡口，才保證了中央紅軍沖出三倍于我的敵軍包圍，保存了革命的有生力量，有了中央紅軍長征的勝利乃至中國革命的勝利。

這時的天氣特別好，眼前的這一切不但特別清晰，在光的作用下還特別美。記得40多年前第一次路過這大坪渡口時適值春天煙雨天氣，那些村莊在煙雨云霧中只露出一些屋脊。那時還是小孩子的我，并不知道籠罩在煙雨中的大坪渡口曾發生過驚天地、泣鬼神的重要歷史事件，也不知道當年大坪渡口邊的這條江曾被紅軍的鮮血染紅，因而流傳過“三年不飲湘江水，十年莫食湘江魚”的話。

沿著石板路與石階往下向渡口走，但見石板路兩邊的飛檐瓦房已有些破舊，看似有些歲數了。其實，這并不是紅軍突破湘江時的屋舍，當年渡口的那些房子早已在紅軍突破湘江時被追擊紅軍的敵軍飛機炸毀，我們這時看到的是1996年廣西電影制片廠拍攝電影《長征》湘江戰役的場面時在大坪渡口修建的場景。雖然修建的場景也有些破舊了，卻與當年的情景很貼切，讓到這里的人一下子回到了80多年前。在這里，我們仿佛看到紅軍戰士冒著槍林彈雨和飛機的轟炸沖過湘江，仿佛看到紅一軍團第二師從這里沖過湘江后奔向腳山鋪阻擊敵軍。

一邊走一邊與侄兒說著紅軍突破湘江的事，不覺就到了渡口。一塊兩米多高的石灰石上刻著一個漆了紅的大大的五角星，五角星下邊刻著“紅軍長征湘江戰役大坪渡口”，渡口邊就是當年紅軍為了沖破國民黨30萬軍隊圍追堵截而浴血沖過去的湘江。了解長征湘江戰役史實的人都知道，1934年11月，在第五次反圍剿中失敗的中央紅軍被迫進行長征，要渡過湘江往云貴川轉移。為阻擋追兵，紅軍在腳山鋪、新圩、光華鋪阻擊敵軍以掩護部隊渡過湘江。在后有追兵、上有飛機轟炸的情況下，只有3萬多紅軍將士沖過了湘江，而5萬多紅軍指戰員倒在了湘江邊與湘江中。江水紅了，江岸紅了，血染的江邊與湘江中的鮮血匯成了一片紅色。

此時站在大坪渡口的石碑邊，我凝望著江水，滿眼都是湘江戰役的影視畫面和相關史料呈現的場景：那些在11月的寒風中還穿著單衣、草鞋的紅軍指戰員就是從這里沖過湘江的，其中有許多十六七歲的瘦小的身影。這些身體瘦小、衣著單薄、疲憊不堪的身影在敵人密集的炮火和飛機的轟炸掃射下，為了沖破敵人的圍堵、保存革命的力量義無反顧地往前沖去。身邊的戰友倒下，炮彈在身邊炸開，子彈在頭頂飛過，他們仍奮不顧身，勇往直前。此時，他們仿佛就在湘江渡口從我與妻子、侄兒的身邊經過。身著整潔嶄新的休閑服的我們，在那些腳上是草鞋，衣著單薄、破爛，染著鮮血的身影中特別顯眼。然而，就是那些身體瘦小、衣著單薄破爛、疲憊不堪卻義無反顧的身影，把幸福留給了我們。他們沖過大坪渡口沖過湘江后繼續往前沖去，渡口就留下了我們三個穿戴整潔、享受著幸福的人。此時，我與妻子感受到了他們為我們留下的幸福，侄兒也感受到了。

我們從渡口沿著江邊走，看到湘江邊的山坡上開著一些全州人叫“山茶花”的映山紅。映山紅是全州春天常見的一種山花，在全州生活了40多年的我自然非常熟悉。然而，今天我在這里看到的坡上的映山紅卻特別紅，似乎在拼命地綻放出它們鮮紅的顏色。我想，知道這大坪渡口80多年前那故事的人們都不會奇怪這里的映山紅為什么這么紅。

此時，耳邊仿佛又響起電影《閃閃的紅星》那熟悉的歌聲：“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若要盼得喲紅軍來，嶺上開遍喲映山紅。”

我想，以后我會常來這里，特別是要帶著孩子們來。我要告訴他們，這里的映山紅為什么格外紅。

（作者系廣西作家協會會員，就職于國家稅務總局桂林市稅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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