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出沒

【人與自然】

狼出沒

■ 李桂連

我們的村子可能是京郊離京城最遠的村莊，翻過一道梁，那邊就是河北省的地界。

村子處在一個凹洼處，像個勺子，勺柄通往外面的世界。

站在高處，這個村子就會一目了然。山里的狼經常會站在村子周圍，狡詐而又貪婪地看。

狼在村莊里出沒，對于放牧牛羊的村民來說不是好事，吃掉一兩只羊損失不太大，但是吃掉一頭牛那可是村民命根子一樣的事。

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爺爺就已經是村里的看守人了。他背著一只火銃槍，漫山遍野地轉悠，看到狼打狼，看到獾打獾，看到野兔打野兔，既保護了村民的牛羊，又讓村里人吃到了野味。

狼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沒。爺爺雖然沒文化，但是他聰明，歪點子多。他在村外一棵高大粗壯的栗子樹上搭建了一個草棚子，既能躺著休息，又能四處觀望狼情。到了夜半三更的時候，他瞇一會兒，看一會兒，如果看到遠處有探照燈一樣賊亮賊亮的亮光晃來晃去，他就知道是狼來了。等到狼越來越近的時候，爺爺就會對著狼“轟”地放一槍。那火銃槍的噴射聲如同炸雷，還帶著刺眼的火光，惦記著美食的狼受到這樣的驚嚇真是心驚膽戰，恨狼媽媽少生了兩條腿，沒了命地跑進森林里，好幾天都不敢動彈，村民的牛羊也就安全好幾天。

狼被列為國家保護動物的時候，爺爺已經走不了遠路，爬不動山了。擔子還得有人去挑，狼還得要看，牛羊還得要守，于是，父親接了爺爺的班。雖然父親站在了爺爺的崗位上，但是爺爺的火銃槍沒有交給他，而是被派出所收走了，因為狼是二級保護動物，受法律保護，打死它，犯法。

沒有了槍的父親確實很驚慌，一只狼還好對付，兩只以上可就很難說了，饑腸轆轆的狼把他當成大餐也是保不準的。爺爺早就看透了父親的心理，訓斥道：“熊孩子，你爹這輩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父親反駁道：“您手里有槍，當然不害怕了。我手里要是有槍，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爺爺聽了，吹著胡子瞪著眼，說道：“村里沒給配槍時，我就拿個破銅鑼不也把狼嚇跑了。”

父親急忙到放柴草的西廂房找那個鑼，“當當當”用木錘敲了幾下，還真響，把西廂房大柁上的塵土都震落下來。母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嚇得從屋里跑出來高喊：“是不是狼來了？”

父親和爺爺一樣，白天在勺形的村子周邊轉悠，只是火銃槍換成了響鑼，見著狼敲一通，見著獾敲一通，見著野兔子也要敲一通。為什么父親見著獾和野兔子也要敲鑼，他怕它們毀壞莊稼。到了晚上，父親也去栗子樹上的草棚子里看守。夜半三更的時候，他也會瞇一會兒，看一會兒，看到遠處的狼閃著藍幽幽的賊光走來，他會立刻“當當當”敲起鑼來，把狼嚇跑。

狼很狡猾，是個高智商動物，也懂得辯證法。它來了敲鑼，獾和野兔子來了也要敲鑼，時間長了，它站在高高的山崗上就明白其中的所以然了：火銃槍能要它的命，破銅鑼只能慌它的心。

于是，那幾天，膽大妄為的狼吃了三四只羊，掏了一頭牛的內臟。

這是天大的事，幾十年都沒發生了，父親感覺臉上無光，英雄爺爺也感覺沒臉出門見村民了。

父親是高中畢業，鬼點子不比爺爺少，他在家里絞盡腦汁琢磨制服狼的對策。還好，想了一通宵，妙計真的來了。

第二天，他經過村長允許，從鎮子上的鞭炮公司買來許多鞭炮和雙響二踢腳。村里人看見父親買來鞭炮，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爺爺拍了拍父親的肩膀，夸贊道：“好小子，這招兒靈。”

父親在栗子樹下設置了一個安全燃放點，夜里鞭炮“噼里啪啦”響起的時候，村民們才醒悟過來，原來那鞭炮是嚇唬狼的。

燃放的鞭炮和雙響二踢腳比火銃槍還響還刺眼，狼以為更厲害的武器來了，嚇得趕緊跑到森林深處隱藏起來，再也不敢出來。

狼再也不敢在村子里出沒。

（作者單位：北京市平谷區王辛莊鎮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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