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韻事

【山川風物】

南湖韻事

■ 柳艷柏

南湖太多，長沙也有，武漢也有……據說全國的南湖有21座之多，我想，也許所有的城市都把它南邊的湖叫作南湖吧。

我說的南湖是岳陽城的南湖，岳陽的南湖以前不叫南湖，叫邕湖。邕者，會意字，從川，從邑，是“四方被水環繞的都邑”。邕又通“雍”，和睦之意，所以，岳陽的南湖就是和諧之湖、和睦之湖。

10多年前，我就喜歡到南湖去逛一逛。

冬日里的陽光，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站在南湖公園的賒月亭，遠眺前方，北風輕輕地吹拂過來，南湖的水被吹起一層一層的浪花；在波浪里戲水的兩只野鴨子，一前一后你追我趕，還不時到水下去玩一把捉迷藏。一切似乎都在為春天的激情而預演。

湖中心，幾個漁民劃著小劃子在水中放網，不時傳來類似木盆的“咚咚咚”的敲擊聲，那是漁民在趕魚。南湖太大，他們只能用這種古老的方法把魚趕到水汊的一邊，再用圍網起魚?！袄鹪品チ_哎羅，掛上彩虹哎羅哎羅，順風順水闖洞庭喲……”不時傳來的漁歌聲里，漁民將南湖肥美的魚兒趕入圍網，隨著漁網一步步收緊，網內約百萬斤的新鮮湖魚被捕撈上岸。

遠處的東邊是三眼橋，那是明朝戶部尚書方鈍“吃苦蕎苦修橋”的地方。公元1562年，方鈍體恤民情，與鄉民同甘共苦修繕了三眼橋，在重建過程中，方鈍出資出力，功不可沒。全橋為東西走向，由麻條石砌成，橋中有三孔，每孔跨徑13米，橋面兩邊護以80厘米的石欄。橋兩頭各有石獅一對，栩栩如生。

東南邊的現代化建筑是湖南理工學院，那是岳陽的最高學府，湖南理工學院好福氣，選擇了這么一個依山傍水的風水寶地。正前方是龍山，也是南湖傳說中一龍趕九龜的地方?！耙积堏s九龜”是指龍山與龜山的合景——在南湖南岸，龍山前有九個獨立小島（即龜山），形成的景象好似一條龍在追趕九只烏龜。而“九龜趕一癩”同“一龍趕九龜”成因相同。癩蟆山位于南湖南出口，其狀若蛤蟆蹲坐，其后是九個小島組成的龜山，于是形成九只烏龜追趕一只蛤蟆的景象。

西邊遠遠望去有一個佛塔，那是圣安寺院的所在地，位于岳陽城南龜山楞伽峰?！八辉谏疃赐グ俪呷菁{四水，山非于高古剎千年普照三湘?！边@是寺門上的對聯，很是大氣。關于圣安寺的緣起，現存史料主要有唐代文學家柳宗元所撰《岳州圣安寺無姓和尚碑銘》及《碑陰記》。從碑文中可知，圣安寺始建于唐代，其開山祖師是佛教天臺宗僧人法劍。

一邊是現代教育，一邊是禪宗佛學，在這兩種文化的映照之下，南湖就顯得寧靜而高貴，靜謐而生輝。

當兩只野鴨子在冬日的枯水期趕到岸邊時，我順著野鴨子的方向望去，只見在風吹日曬、雨淋泥洗的湖岸邊，滿是湖水和日月浸泡得發白的青磚灰瓦，殘破中顯示出古老的風韻，破碎中獨藏著神秘的色彩。我一直在想，為什么這岸邊有這么多爛了碎了的青磚灰瓦？難道是很久很久以前傾倒的垃圾？后來看到岸上的姜家嘴遺址我才想明白，這個水邊的和諧之城邑，應該就是古代的麋子國遺址。據張培玉《鄖陽古國》一書考證，麋子國起源于位于今山東西部梁山境北的微，先后進行了五次大遷徙。麋子國第四次遷徙，其居錫穴一支過長江到了洞庭湖一帶。而這斷磚碎瓦應該就是麋子國當年的古城墻。我為自己的淺薄感到慚愧，也明白了這青磚灰瓦中包含了古代人多少日出日落、漁舟唱晚、刀耕火種、風花雪夜。

姜家嘴遺址邊上，是“五里三尚書”的顏尚書的墓碑，在歲月的風塵中墓碑顯得日益寂寞。顏頤壽，明弘治三年進士，巴陵人，先后任寶坻縣、淇縣知縣。他是一個清官，也是一個好官。他體察民情民意，做了許多有利于老百姓的好事，使得百姓安居樂業，以至在他生前老百姓就為他建祠。顏頤壽后來歷任刑部侍郎，南京禮、戶部尚書，后又任刑部尚書。我想這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官，我們后人應該把他的事跡宣揚出來，使之成為我們學習的榜樣。

不知不覺，春天來到了南湖。早春二月，南湖的楊柳岸到處都吐出了新芽，這時整個南湖都彌漫著濕漉漉的春天的味道，而最活躍的是林中不知名的小鳥，在地面上，在樹枝上，叫著，跳著，跑著，飛著，好像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兒。燕子花也在湖邊的野地上開出來了，一朵朵像早晨的朝霞，把整個湖邊開出了一片春光燦爛。整個春天最不安分的是水中的魚兒，鯽魚、翹白魚、紅尾刁子魚，都在岸邊的草叢中甩籽，弄得岸邊的水嘩嘩地響。特別是寧靜的夜色下，南湖的岸邊總是熱鬧非凡，成千上萬的魚兒在岸邊水中播下希望的種子。而這時，一些喜歡美味的漁人，用魚竿、魚網，總可以隨便釣到或抄到一條魚回家一飽口福。就這樣，在春風里、春雨下，南湖熱熱鬧鬧地把春天弄出個生機滿湖。

當南風呼呼地吹來時，天氣也突然間熱起來了，一浪一浪的熱氣在湖中滾過的時候，又變成了一陣一陣涼爽的風。我總是在中午的時候，把車停到南湖公館的停車坪，然后一個人來到這里，就著涼爽的湖風，在賒月亭的條凳上，美美地睡上一覺，那種愜意是再好不過了。天作帳篷地作床，也無風雨也無陰，那是一種神仙的活法。我想李白來得不是時候，秋天來，又是月夜，所以寫了首“南湖秋水夜無煙，奈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云邊”。好一個浪漫的“賒月色”！如今南湖的月色依舊迷人，只是白云邊的酒被湖北人注冊成了名酒，這對岳陽人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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