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孔顏樂處 傳承顏氏家訓

【弘揚廉潔文化 涵養清風正氣】

探尋孔顏樂處  傳承顏氏家訓

■ 張鋒

我的家鄉位于山東、河北兩省交界處，村莊里家家戶戶姓張，但家譜字輩排行卻與魯南曲阜等地顏氏宗祠一脈相承。爺爺在村莊里輩分最高，每當有小孩入學，爺爺就會按照世系次第關系，結合輩分用字和孩子乳名，珍而重之地起個學名，這個名字會載入30年續修一次的顏氏家譜中。

爺爺保管的家譜中，最古老的一冊編成于清朝光緒年間，上面還有復圣顏子世襲翰林院五經博士的大紅印鑒。據家譜記載，顏氏家族始祖顏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位列孔門七十二賢之首，被尊為“復圣”，意為至圣孔子的再現。傳承至第62代時，有一支脈因躲避戰亂，由魯南遷徙魯北，由顏姓改為張姓，到我這一代，已經是第78代了。

剛接觸家族文化時，我對顏回被孔子本人、同門先哲、后世儒家、歷代帝王推崇備至不太理解，因為他一生沒做過官，沒有顯著的政績，沒有獨立的著述，涉及他的只言片語，散見于《論語》《史記》《莊子》等書中，甚至在這些書籍記載中，顏回跟孔子的其他弟子比起來，事跡既不鮮明也不突出。我很好奇，為何探尋孔子、顏回師徒二人自得其樂的境界，會成為歷代儒者追求的修身最高境界，會成為宋明理學研究的主要內容，會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命題。

宋代大儒周敦頤將孔子和顏回所追求的快樂概括為“孔顏樂處”，他常常教導學生程頤、程顥體悟“孔顏樂處”所樂何事，而隨著儒學到宋代明代發展為程朱理學，“孔顏樂處”的精神境界演變為圣賢氣象，是古圣先賢心目中理想人格的化身，對整個中國傳統思想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孔顏樂處”最早由周敦頤提出，但追本溯源還在孔子，《論語》中記載了孔子和顏回的精神追求。孔子說自己：“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意思是說自己盡管生活上粗茶淡飯，甚至彎著自己的胳膊當枕頭，但是可以悠然自得，而把外在的物質富足看得很輕。孔子曾經這樣稱贊學生顏回：“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意思是說顏回這個學生非常賢德，粗茶淡飯，居住簡陋，許多人忍受不了在這樣貧窮困苦的條件下生活，而顏回卻能安貧樂道、達觀自足！

“孔顏樂處”作為儒家理想人格的象征，追求的是一種淡泊寧靜的生活智慧，一直為歷代學者所津津樂道。誠如諸葛亮在《誡子書》中所言：“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我認為，孔子和顏回所樂的并不是貧困本身，這種快樂是精神自由之樂，它超越了世俗的功名利祿，超越了世俗生活的困窘，不以物欲的滿足為人生的價值目標，而在于追求人的內心精神境界。在他們的生命哲學中，人生的成功不僅在于“學而優則仕”，追求事業上的成功，更應關注人的內心世界，追求人格上的成功。這樣的精神追求，是一種安貧樂道的追求，是一種仁者不憂的境界，能夠使人獲得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園。

周敦頤的《愛蓮說》，以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寄予對潔身自好美好情操的追求。他還寫過一首詩：“芋蔬可卒歲，絹布足衣衾。飽暖大富貴，康寧無價金。吾樂蓋易足，名濂朝暮箴。”在他看來，飽暖即是大富貴，康寧就是無價金，沒有什么比清廉正直的名聲更重要了。我想，作為“孔顏樂處”的提出人，這是他作為封建官員對顏回簞食瓢飲而不改其樂的一種理解。

復圣家風淵源于顏回，到顏含對子孫“正、清、節”的訓誡，再到顏之推撰寫《顏氏家訓》，顏氏精神一脈相傳，歷千年而不衰。被譽為“家訓鼻祖”“集家訓文化之大成”的《顏氏家訓》，包括《教子》《治家》《慕賢》《勉學》等20篇，被奉為我國最早的系統完整的家庭教育專著。在顏之推生活的南北朝時期，政權興衰頻繁，他一生“三為亡國之人”，正是因為經歷坎坷，家訓才飽含感情。顏氏家訓更像是他在與后世子孫聊天，聊自己的人生經歷，聊自己對治家、修身、處世、求學、為官的思考。透過這些情感真摯、娓娓道來的文字，一個飽經滄桑的智慧老人的形象躍然紙上，整部家訓體現了一位仁慈長者對子孫的舐犢之情。

中華文化是一個家國同構的文化，家是小國，國是大家，家風正，則民風淳、政風清。當今社會，市場經濟的發展帶來了人們對于物質利益的過度追求，有的人無法走出物欲的奴役和內心的空虛，生活不再“快樂”，而是充滿了“內卷”。在這種背景下，探尋“孔顏樂處”顯得尤為重要，傳承家風家訓在現代社會依然具有非常重要的道德價值。

在我看來，《顏氏家訓》是對顏回安貧樂道精神一以貫之的傳承，而“正、清、節”三個字可以說是家風的精華，家譜中凡是受人稱道的先輩，沒有不堅守清貧、清正廉潔的，這種家風就像一股清洌甘泉，源源不絕地澤被后世。家風和家訓是彌足珍貴的禮物，擁有這樣的禮物，無疑是幸運的。家風的生命力在于傳承，我也有了自己的后代，堅守家風、傳承家風，在某種意義上已成為一種天然的責任。

（作者單位：中國石油物資有限公司新疆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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