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昆蟲調查的神秘“面紗”

揭開昆蟲調查的神秘“面紗”

——政府采購助力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調查綜述

■ 本報記者 吳敏

“馬上望祁連，奇峰高插天。西走接嘉峪，凝素無青云。”明代陳棐曾在《祁連山》一詩中如此形容祁連山。

祁連山不僅有詩中所形容的、看得見的那般巍峨壯麗，而且在森林掩映下還有數以萬計的、罕見的生物所帶來的生機勃勃。近日，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省管理局發布的一則《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發現昆蟲新種》的消息在業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齒緣華葉蟬、石氏扁柱胸天牛、德欠沼石蛾……這些聞所未聞的昆蟲新種正是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專項調查的豐碩成果之一。

“這次專項調查的成功不僅要感謝2019年中央財政給予的第二批林業改革發展資金支持，也要感謝政府采購給我們找到了如此盡職盡責的專業調查團隊。”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省管理局（以下簡稱管理局）相關負責人在電話那端告訴記者。

需求調查 落實落細

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專項調查的成功還得從3年多以前的那次采購開始說起。

2019年10月12日，青海省公共資源交易網發布的一則《2019年第二批林業改革發展資金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補助資金祁連山國家公園能力建設項目（昆蟲專項調查）采購公告》指出，山東天昊工程項目管理有限公司受青海省祁連山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委托，對2019年第二批林業改革發展資金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補助資金祁連山國家公園能力建設項目（昆蟲專項調查）采用國內競爭性磋商方式進行采購。采購預算額度為76萬元。采購文件對此次調查服務的需求進行了詳細規定。

“昆蟲專項調查專業性強，這樣的采購對我們而言也是一種挑戰。因此，管理局在采購前做了大量工作。”管理局負責人介紹道，首先，管理局的業務人員查閱了大量文獻資料，詳細了解昆蟲調查的技術路線、調查方法以及祁連山地區往期的昆蟲調查歷史等；其次，充分咨詢昆蟲分類有關專家意見建議，積極吸納專家意見，編制科學的采購文件，在采購文件中明確調查目標、技術力量等內容；最后，管理局征求了政府采購監管機構的意見，采用了競爭性磋商的方式進行采購。

為了達到最令人滿意的采購結果，管理局在發布采購公告之后，還在繼續完善采購文件內容。2019年10月14日，青海省公共資源交易網發布了該項目的更正公告，進一步對調查服務進行細化。原采購文件內容“在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1.58萬平方公里內涉及的門源、祁連、天峻、德令哈范圍內開展昆蟲本底調查，主要明確昆蟲種類及重點分布區域，采集常見昆蟲標本及照片信息，在規劃的調查范圍內至少選擇50條調查樣線、55個調查樣點，采用樣線法和樣點法結合的調查方法，編制祁連山國家公園昆蟲多樣性本底調查報告及編輯出版《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常見昆蟲》，2019年、2020年每年各進行2次野外調查。”變更為“在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1.58萬平方公里內涉及的門源、祁連、天峻、德令哈范圍內開展昆蟲本底調查，采用樣線法和樣點法相結合的調查方法，至少選擇50條樣線（每條樣線2公里）和55個樣點，2019年、2020年每年各進行2次野外調查，每次10—15天。采集常見昆蟲，制作標本，并對部分昆蟲進行拍照，對所采集和拍到的昆蟲鑒定、分類，明確昆蟲種類及重點分布區，撰寫《祁連山國家公園昆蟲多樣性本底調查報告》及編輯《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常見昆蟲圖譜》。”

“公告發布以后，吸引了全國各地的專業力量參與投標，競爭性磋商如期舉行。”管理局負責人說，在磋商過程中，他們主要關注投標團隊在專業方面的技術力量，組織能力、歷史業績、本地化服務能力等指標。同時，磋商時還可以看出投標人的人品，這一點也非常重要。“比如，在磋商過程中，陳振寧教授代表青海師范大學團隊認為，這樣的昆蟲調查沒有連續3年的調查研究，就不能獲得更多的樣本，研究結果也不會有想象中那么好。因此陳教授提出，如果青海師范大學在磋商中勝出，他將組建國內昆蟲界最權威的團隊進行為期3年的調查和研究。”最終，陳振寧教授以出色的專業水平和敬業的精神贏得了管理局的認可。

該項目于2019年10月23日公布了采購結果，最終青海師范大學以75.5萬元中標，并確定該校生命科學學院陳振寧教授團隊為主要調查團隊。該團隊具有強大的技術力量，全部由動物學專業人員組成，其中教授6人，具有博士學位的6人，擁有豐富的野外調查和昆蟲采集經驗，同時，該團隊屬于在青單位，在本地化服務方面也具有明顯優勢。

服務履約 打好配合

磋商成功對于專業而復雜的服務類采購而言，僅僅是萬里長征邁出的第一步。

項目完成磋商程序后，青海省林草局、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省管理局立即成立項目管理小組，對項目履約中的各環節進行分工，及時簽訂政府采購合同書，對相關履約內容進行了約定。

同時，管理局還配合陳振寧團隊在全國范圍內廣邀感興趣的昆蟲分類專家加入，包括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中國科學院上海昆蟲博物館、中國農業大學、北京林業大學、南開大學、南京農業大學、中山大學、華南農業大學、河北大學等30余家國內科研院所和高等院校的昆蟲分類專家及其博士生、碩士生。最終，3年下來，調查團隊共計132人次對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的30個以上昆蟲類群連續進行了7次調查。

之所以要組建全國性的專業力量調查團隊，陳振寧解釋道：“昆蟲有很多種類，而以我為主的青海師范大學團隊只研究昆蟲中的蝗蟲和蝴蝶兩個類群。為了讓這次調查更加全面，僅僅靠我們自己團隊的力量是不夠的，所以我希望邀請國內昆蟲研究界研究其他物種的教授和專家，和我一起進行調查。”

“這些專家教授都同意加入您的團隊嗎？75.5萬元的中標費用能夠支撐如此龐大的團隊進行為期3年的多次調查嗎？”記者問道。

陳振寧笑著答道：“這還要感謝同行專家的大力支持！大家都是憑著對昆蟲研究的情懷，無償參與進來的。連續3年的調查中，我們要走50條線路，每次進山都要租各種設備和車輛，包括大巴車和越野車、燈誘昆蟲的發電機、照明設備、帳篷式燈誘蟲布等。支付這些硬成本以后，我只夠負責大家調查期間在青海的住宿和伙食費用，從全國各地到西寧的往返機票都是他們自己負責。”

團隊有了，接下來就得進山去調查了。為什么要進行3年的調查呢？陳振寧說，祁連山地區海拔高，氣溫低，一年當中，昆蟲調查的有利時期只有6—8月份。昆蟲調查必須要是成蟲才行，幼蟲是難以識別種類的，昆蟲成蟲只有在氣溫較高的6—8月份才能采集。而這幾個月也不是每天都能符合采集條件，白天采集昆蟲必須在無風少云天氣，夜晚燈誘昆蟲只有在沒有月亮的晚上，在集蟲布里面放上450瓦的燈泡，才能將昆蟲吸引到集蟲布上。“晚上稍微有一點月光，我們的人造亮光對于昆蟲的吸引度就會降低。因此全年的3個月調查期中還要去掉很多不符合采集條件的天氣，要完成50條線的采集，沒有3年是不可能完成的。”

管理局也深知此次調查費用低、調查難度高，在調查過程中，盡量抽調人手配合調查，而不是僅僅當一個“甩手掌柜”。管理局負責人介紹，為了進一步加強專業技術力量，保證項目高質量實施，他們積極協調調查線路所在的管理分局業務工作人員、40個基層管護站管護員深度參與項目野外調查、標本采集、數據分析、溝通協調、服務保障等工作，保障項目有效開展。同時，建立項目調度機制，定期了解項目實施情況，與項目承擔單位即陳振寧團隊建立有效的溝通協調機制，及時解決有關問題和困難，組織有關專家進行中期評估并提出意見建議，及時完善調查內容、優化調查方法，進一步提高項目實施的效率和質量。

成果豐碩 經驗寶貴

據了解，陳振寧團隊在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專項調查，全面完成野外調查、數據分析、標本制作與鑒定、成果報告編制、專家論證等調查任務。

此次調查共記錄到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及蛛形動物18目105科442屬679種。其中昆蟲綱種類600種，蛛形綱等79種。發現齒緣華葉蟬、石氏扁柱胸天牛、德欠沼石蛾等新種14種；發現巴克特里亞尋花隱翅蟲、弧額毛足小糞蠅等中國新記錄10種；發現寬身狹翅蜉、側管小長管蚜等青海新記錄228種。涉及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內森林、草地、濕地、農田、城鎮、荒漠、裸巖等多個生境，基本覆蓋了園區所有生境類型。調查共采集并鑒定各類常見昆蟲標本7000份，采集昆蟲影像資料600份，編制完成了《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調查報告》《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常見昆蟲圖譜》《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及蛛形綱動物物種名錄》，共發表學術論文7篇，其中SCI3篇。

對于此次調查所取得的豐碩成果，陳振寧坦言：“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成果，是參與此次調查研究的各位專家學者不計報酬、共同努力的結果。”同時，他也表示，此次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專項調查實現了這一片區的昆蟲系統調查從無到有，從“0”到“1”的突破。“這也得益于我們國家當前對生態環境以及生物多樣性的空前重視、中央財政實打實的資金支持以及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省管理局從上到下的大力支持。”

青海省財政廳政府采購監督管理處負責人對此次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專項調查采購項目也給予了高度肯定。他表示，青海省擁有三江源國家公園、祁連山國家公園以及青海湖國家公園等重量級自然保護地。當前，中央和地方財政對這些自然保護地的資金支持力度大，生物多樣性調查、生態修復等綠色服務采購項目多，政府采購要對這些項目把好關。“這次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專項調查采購項目的成功也為青海省其他綠色服務采購項目提供了寶貴經驗和采購樣板。”他感慨道。

（圖片由青海師范大學陳振寧教授提供）

·記者手記·

從政府采購看中國的脊梁

歷時3年、30余家國內科研院所和高等院校的昆蟲分類專家及其博士生和碩士生，走過50條線路、采集昆蟲標本7000份，記錄到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片區昆蟲及蛛形動物18目105科442屬679種，共發表學術論文7篇，其中SCI3篇，費用僅75.5萬元。

當記者第一次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是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一次就采購成功且只花了75.5萬元的采購項目所呈現出來的結果。

魯迅曾說過，“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這就是中國的脊梁。”

在陳振寧教授組建的這支國內頂尖的昆蟲調查團隊身上，記者看到了中國研究者的風骨、中國的脊梁，也看到了投標者應有的誠信精神和敬業精神，他們是研究領域的一股清流，也是政府采購供應商的典范。

在祁連山國家公園青海省管理局身上，記者還看到了作為采購人單位應有的工作態度和工作作風。在采購前，他們盡職盡責地做需求調查，在履約中，他們積極溝通協調，保障項目推進順暢。

這些生動的個體就像一束光，吸引著我們，引導著我們。作為媒體，我們有義務讓更多政府采購同行甚至大眾，看到這束光、成為這束光。

（吳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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