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秋色落疏籬

【百味人生】

一簾秋色落疏籬

■ 魯珉

八月的風，吹來一個秋，夏日的暑熱便悄悄退去了。

感受著秋的涼意，不自主地想起峽江兩岸秋的景色，也想起了在峽江邊小村莊工作的那幾個秋。

30年前，剛剛大學畢業的我，分配到長江邊的歸州。隨后便掛職到一個叫八字門的村。村支書安排我住宿在村民杜叔家，一座瓜果蔬菜滿籬笆的農家小院。

去村里的時節也是初秋。臉上寫滿風霜的杜叔，笑盈盈地迎接了我。杜叔的家是幾間典型峽江風格的老屋，最撐眼的，當屬杜叔家院子的籬笆，在秋色下變得那樣多彩。高高矮矮雖不整齊，卻透露出一種鄉下的隨意。緊挨著籬笆，種著好多種瓜果花草，雖是初秋，卻仍有些掛在籬笆上。絲瓜黃瓜已經變成淺黃了，只是南瓜的藤蔓仍然肆意長著，撐起一片秋天的景象。

這樣的掛職持續了兩年多時間。那時還很年輕，雖出身于農村，但種菜種花卻很少，每每忙完工作，就漫步在農家的瓜果架下、菜園小徑之中。紫色的茄子、碧綠的黃瓜、或紅或紫的辣椒，甚至是路邊一株紫蘇，都令我感到心里踏實安寧，仿佛它們在向我訴說一粒種子從春到秋的故事，在向我展示走向豐收的喜悅。而我，置身于這田園綠蔬中，似乎也能很快忘俗事于身外，不急不惱，心平氣和。

杜叔家的籬笆小院在清晨是美好的。麻雀、喜鵲，還有些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叫著，在籬笆上飛來飛去。它們時而飛過屋頂，落在屋脊上，時而飛到籬笆上，在藤蔓間穿梭，有時還落在還是青色的南瓜上，啄食幾下。若有風吹過，籬笆上的嫩藤小花，便隨風搖擺。若有一只鳥兒受驚了，便立馬飛開，其他鳥兒也一窩蜂地跟著飛，呼啦一下飛向遠處就不見了。

農家的夜最是寂靜。若是天氣晴好，必是月光皎潔。微風吹拂，籬笆上各種藤蔓的影子印在杜叔家屋的墻上，左右搖晃著，夜空里都散發著藤蔓植物特有的清香。月色透過籬笆架灑落下來，四下里都是蛙鳴和蟲子唧唧的叫聲，晚歸的農人三三兩兩從門前小路走過，腳步或急或慢。此情此景，便讓我想起了陸游的《疏籬》：“數掩圍柴荊，王維畫不成。尤憐月中影，特地起詩情。”

杜叔偶爾閑下來，總會在小院中的石桌上，放幾把花生，或是瓜子，或是油炸干土豆片，拿出農家自釀的苞谷酒，慢慢地喝。很多時候，見我是一個人，也喊我陪他喝酒。開始那酒入喉太苦，也辣，嗆得直冒眼淚。可喝的次數多了，就習慣了。喝一小口，苞谷酒特有的香氣立馬彌漫味蕾。久而久之，與杜叔便成了無話不說的酒友。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喝酒的，現在只要一端酒杯，當年在月下與杜叔喝酒的情形就浮現在眼前。

歲月荏苒，季節如流，轉眼一簾秋色落滿疏籬。越是如此，越是思念曾經工作生活過的峽江的秋。那落在杜叔家小院前籬笆上的秋，不僅有金黃，有濃綠，也有橙紅，更有輕柔與婆娑。秋色的深與淺，構成了一幅令人目不暇接的畫，盡情浸染著美好記憶里的一道道籬笆。

（作者單位：湖北省宜昌市猇亭區政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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