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嫂

【親情】

大表嫂

■ 黃寶鈞

每在清明節到來之際，喜歡戶外活動的我，總是盼望著草木新綠，春花盛開，躍躍欲試著呼朋引伴去踏青。然而今年的清明節，我卻想起了大表嫂。

大表嫂是大舅的大兒媳婦，嫁給大表哥的時候，正值舅母多病，所有家務一下子都落在了大表嫂的肩上。

初次見到大表嫂，大約是我七八歲跟著母親去看姥姥的時候。大表嫂個子不高，微胖，一頭短發，五官勻稱，說話慢聲細語，面帶笑容，仿佛從來不會生氣。那時，她家已經十二口人，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

每天早晨，大表嫂都早早起來，給全家人做飯，然后呼喊上學的弟弟、妹妹、姑娘、兒子吃飯，給小孩穿衣服，等到學生們已經上學，全家人都吃完飯時，表嫂自己才顧得上吃，吃完飯又接著做家務，一直忙到晚上。

那年夏天，母親又帶著我去看姥姥。姥姥一直與老舅一家生活在一起。老舅家孩子很多，那天正巧沒有剩飯，而我中午沒有吃飽，老舅母又沒在家，母親便領著我來到大表嫂家。也許母親認為大表嫂家還有剩余的干糧（玉米面大餅子），就想給我找一塊，卻看見大表嫂放到鍋里很多水，似乎要做大米飯的樣子，母親急忙上前阻止，大表嫂卻一直堅持要做。沒辦法，母親只好趁大表嫂不注意，領著我回到了老舅家。大表嫂不好再堅持，卻讓她大女兒給我送來了兩個大餅子，外加兩根黃瓜。這一幕，盡管過去了幾十年，卻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因為那是在最困難的年代，在我饑餓狀態下發生的一幕。

17歲那年，我去大表嫂家參加三表姐的婚禮。大表嫂家一派熱鬧景象，人們出出進進，忙里忙外。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廚房里干活的人們，一邊切菜、做飯，一邊吃干豆腐卷豬頭肉。要知道，在那個困難年代，諸如結婚辦喜事所購買的肉、粉條、干豆腐等，都是按需購買，幾乎沒有余料。盡管這些人邊干活邊吃，大表嫂看見后，卻沒有制止，反而和他們開著玩笑。我問母親，他們這樣吃，不夠了怎么辦？母親說，你大表嫂心腸好，能容人，寧可自己平時不吃，在招待客人方面也十分舍得，大家去她家吃東西都習慣了。大表嫂就是這樣厚道、善良，對內治家有方，對外團結鄰里，寧愿自己吃苦受累，也從不斤斤計較，贏得了所有人的稱贊。

轉眼，大表嫂伺候完生病的大舅、舅母，自己也老了，家里的弟弟、妹妹們都讀完了書，參加了工作。但她仍然和大表哥一起，上山種田、采蘑菇、刨藥材、摘山棗、撿杏核，一刻不肯休息。閑暇時間，幫助孩子們看家、照顧孩子。我們都十分羨慕大表嫂，年輕時吃苦，到老了孫男娣女一大幫，享受天倫之樂。不幸的是，身體一直健康的大表嫂去年突然發病，僅僅一天一夜就去世了。

清明節到了，我燃一瓣心香，愿大表嫂在另一個世界里，雙手不再粗糙，不再微微駝背，沒有勞累，沒有困苦，一切如她的為人一樣快樂安好。

（作者單位：遼寧省朝陽縣財政局采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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