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登黃岡山

【游記】

秋登黃岡山

■ 繆菊仙

“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想著山林的秋之韻味，于是，便有了黃岡山之行。

黃岡山位于浙江省常山縣何家鄉，海拔700多米，叢林莽莽，幽靜深邃。這個秋天，何家鄉的這條鄉村公路，被俗稱“黃馬褂”的鵝掌楸裹了身，一抹抹、一片片穩重的黃撲面而來。流光溢彩的線條感，讓人動容。

入山門，有一水庫，名“烏鷹塢”，正處枯水期，庫底淤泥自然干裂，不規則裂痕，褐黃紅相間，庫尾僅存一灘水，陽光下泛著柔和的黃色光暈，像一塊溫潤柔滑的蜜蠟，靜靜躺在這一片龜裂的“畫布”上，一幅立體的“水庫琥珀圖”躍然眼前。也許，這是水庫獻給黃岡山的秋天禮物。

“游黃岡山，祈萬壽福。”褔地黃岡山，因萬壽寺而出名。歷來，有寺之山，定為吉祥之地。沿山中古道慢慢前行。昨日小雨，一段段青石鋪就的臺階濕潤透亮，行走時格外小心，生怕打滑。倒是落葉覆地的泥土路，踩著有細微沙沙聲，親昵的聲音，透著歡欣。山林已初染，烏桕樹率先紅了臉，楓香依舊茂密的枝葉已微黃，油茶樹更是奇特——掛著油茶果開滿潔白的花，怪不得當地人稱油茶是“抱子懷胎”樹。歲月風霜落盡，秋葉靜美退場，不見一絲惆悵，那是落葉對根的情意，盈盈然的歡喜。靜靜走，聽風語，觀葉落，今日太陽怠工，偶有幾絲陽光懶洋洋地灑落，樹影婆娑。一片葉，在空中飛舞，似躍動的彩蝶，妥妥落下，穩穩被我接住。這是一枚色彩斑斕的葉片，正面黃橙棕紅各色交錯暈染，似乎陽光余溫尚存，背面有風雨侵蝕的暗痕，看去滄桑厚重。這片美麗的秋葉，不知隱藏著怎樣的生命密碼？

古道兩旁，有秋葉舞動，有清泉叮咚，細細碎碎，似清心曲一首。忽覺脖子上被扎了一下，疑被黃蜂相中，用手一摸，山板栗一枚，耐不住樹梢寂寞，落地游蕩來了。山板栗這家伙，長得張牙舞爪，一身毛刺為外衣，堅硬褐色外殼是內衣，層層防護，謹小慎微。此枚落入我脖頸的板栗，外衣已開裂，裂著嘴傻笑，我剝了它，使勁咬一口，果粒的香甜盈滿舌尖。落葉靜美，秋果鮮亮。山中除了板栗、苦櫧這些硬果外，還有一樹一樹明艷的樹莓。晶瑩剔透的樹莓果，有成片成串的，有偎地而長的，果實嬌小，紅得艷，潤澤得仿佛能滴出水。欲嘗鮮，想想作罷，那是冬日鳥雀的食糧，我不能搶。

沿蜿蜒的古道向山林深處前行，見“萬壽亭”“三賢亭”，就地取材的杉木建造。走一段，又見一豎牌“三賢論道”。原來，黃岡山是座有故事的山，南宋時期，趙鼎、范沖、魏矼這些名臣雅士，曾在黃岡山聚首論道，喝酒吟詩，相互唱和，激情飛揚……這是怎樣的淵源，成就先賢們在黃岡山的美好歲月。曾經的三賢祠，后為祭祀有正義之舉，保護三賢有功的翁蒙之，三賢祠改建成“四賢祠”，它是黃岡山的驕傲。四賢中，最讓人不能忘懷的是身為異鄉客的趙鼎，曾兩度為相，后離開喧囂的朝廷高堂，獨選黃岡山佛門凈地過愜意瀟灑的隱居生活。及至舉家遷至黃岡，一生定居黃岡，葉落歸根于黃岡，對黃岡山，豈是一般的喜愛。“平生愛山心不足，寸碧已復明雙眸。暮年得此幽棲地，枕上煙嵐萬疊秋。”趙鼎對黃岡山的熱情，已然是鐘愛至癡。

一陣山風吹來，清爽的涼。前面開闊處，野花一片，絢麗一地。萬壽寺，簡單質樸，幾座低矮泥墻老屋屹立在山林平坦處，斑駁的土黃色墻壁，書寫著歲月的厚重。萬壽寺，始建于唐大中十年（公元856年），是浙江省內海拔最高的寺廟。據說，萬壽寺是杭州靈隱寺宋朝第一代住持的大師祖羅漢——桂琛禪師剃度受戒之地，故有“靈隱寺的祖宗寺”之稱。雖然現在的萬壽寺是泥墻土瓦，斑駁簡單，但站在開闊的殿門外，完全可以想象，作為有一代高僧主持、一方香火興旺的古剎，它曾有巍然的山門、雄偉的大雄寶殿，曾有香煙繚繞、鐘磬之聲相聞的萬千氣象。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不變的是黃岡山依舊峻拔雄渾，綠深如海。

在千年古剎內祈福，用素齋。寺內心清師父一邊煮茶，一邊說著萬壽寺飽經風霜的前世今生。爐內水無聲沸著，茶香氤氳，師父輕輕淡淡的聲音，透著清凈，萬壽寺的歷史，四賢祠的故事，與黃岡山同在。品一口清心茶，踩著秋風下山，此時，風清云淡。

（作者單位：浙江省衢州市政府采購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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