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人與俗人

【隨感】

雅人與俗人

■ 丁哲

讀一讀《詩經》，閱一閱《南華》，別人聊物價漲跌，市井繁華，你抱膝窗前，看旭日東升，夕陽西下，吟詠寄慨，意滿志得。

以為自己不俗，是個雅人。

雅人當然不會斤斤于俗務。

女人談購物、衣飾、妝容、減肥、孩子、明星……興高采烈，眉飛色舞；男人談仕途升遷，生意浮沉，股票債券，香車美女……

這些都充斥著欲望，與雅無涉，與你亦無涉。

雅是什么？是朗月清風，閑庭信步，是聽琴品茗，賞字觀畫。不為利趨，不為物役。俗人察察，我獨悶悶。

心有雅念，便覺得自己是個雅人。但且慢，名實之間，是否還橫亙著不小的距離？

住的是人間房舍，食的是人間煙火，來往的是人間凡人，這里面，真的是波瀾不興，欲念不起，一泓清泉，明澈見底？或者別人只能與世俯仰，隨波逐流，獨你超越世外，蓮出淤泥？

不能細想。粗泛地過一下腦，怡然自得；較較真，往深里想，頹然自失。

到底，你不是雅人。

雅人是個遠古的概念，披著思想與藝術的外衣。莊周是真正的雅人，他“寧游戲污瀆之中自快”，對于楚國的相位卻不屑一顧；陶潛是真正的雅人，在“饑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的窘境之下，猶不改初衷，躬耕親勞。他們視榮華如草芥，棄富貴如敝屣，獨在精神世界里徜徉自遣。雅人的稱呼，于他們再適合不過。

雅人是另類，也是精品，在人群中的占比，一定是微乎其微。究其實，人家有雅骨。

用X光透視自己，所有的，只是俗骨，硬要往雅上靠，也只能說附庸風雅。

我不能見鈔票閉眼，見美食合嘴，見女色不動心。我不能不為老人的健康憂心、孩子的學業焦心、人際的不諧堵心。我心慕雅人，以為高明，還只是為著躲避現實，自欺欺人。究其實，俗根不凈，去雅遠矣。

既然做不得雅人，那就安心做一回俗人，看一看俗世的煙火，品一品人情的冷暖。總要經歷些名利誘惑，關系網羅；總要有些困頓彷徨，失意哀歌。唯此方可言閱世，舍此難以說經驗。擺正自己的位置。你就是一俗人，生不了雙翅，翱翔天際；也做不得智者，博洽旁通；更當不了市井小民，油滑俯仰，沾利自得。你就是一笨拙愚鈍之人，要做的，只能是安守本分，抱樸守拙。什么遺世高人，山居隱者，自己不過是滾滾紅塵中的一顆微粒，茫茫人海中的一點水珠，脫不了大圈小圈，擺不脫名韁利鎖。“免俗”，那是扯淡！唯一希望的是，別借著俗名，蠅營狗茍，如蟻附膻，為了丁點利益脅肩諂笑，邀媚取憐。

夜闌人靜，俗務暫遠，仍舊可以把玩詩篇，吟詠寄傲。

到底，還是有點雅念作祟。

由它去罷！

（作者單位：河北省張家口市橋西區財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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