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春天

【隨感】

靜靜的春天

■ 文猛

紅紅的春聯掛起來，紅紅的燈籠升起來，紅紅的心情亮起來，這是中國人翻閱了幾千年的過年封面，在這個日子，在這個春天，一齊打開，等待天空中那喚醒冬天的春雷。

春雷沒有響起，霹靂驚天動地——一個關于武漢新型病毒的坊間傳言，開始以白紙黑字在各大媒體官方消息發布，那是一個十分拗口的黑色詞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

我無法全景式地記錄全國各地的天氣，那天，我所在的江城萬州下了場小雨，濃霧彌漫平湖兩岸，久久不能散去，就像我們心中的迷霧。武漢成為全世界關注的疼點，沒過一兩天，這個疼點迅速蔓延到全國各地——武漢告急！黃岡告急！孝感告急！重慶告急！

這段幾十年前中華民族最揪心最熟悉的語句，如今再度喊起。萬眾一心，眾志成城，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中華民族再度走入一場沒有硝煙的人民戰“疫”！

門楣上的春聯紅、屋檐下的燈籠紅、喜慶的中國紅，如今紅在一張雄雞版圖的疫情圖上，通過電視，通過報紙，通過微信，紅在每一個中國人心中，成為這個春天最牽掛最傷心的紅色！

一條條寬闊的鄉村村道上沒有了走親訪友的人群，一座座繁華鬧市沒有了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群，一條條公路鐵路沒有了人頭攢動的昔日春運，大半個中國仿佛突然屏住了呼吸，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但在這安靜中，卻有著一支支逆行的隊伍。

他們是解放軍，是公安干警，是醫生，是護士，是科學家，是志愿者！

他們在武漢和去武漢的路上，他們在醫院和去醫院的路上！

他們是村組干部，是社區干部，是派出所干警，是機關干部，是志愿者！

他們在寒風凜冽的村口守護和勸說，他們在走村串戶探望和問詢，他們在城市的小區宣傳和消毒，在送菜送糧送口罩，在語重心長地重復一個關于隔離關于防護的提醒和阻止！

逆行！這個春天最令人熱淚盈眶的詞語！

盡管他們沒有時間看到我們的感動和盈眶的熱淚，看到無數詩人作家從心靈深處涌動的贊美的詩句，大地記著這些詩句，天空記著這些淚水……

還有你，還有我……

在家安靜地隔離不是與世界的隔絕，而是融入，而是守衛，而是參與。我們感動逆行！我們堅守執行！這就是我們這些普通人的陣地，這就是我們防止疫情傳播的本分，這就是一場十四億人民參與的人民戰爭！

曾經有一個關于“春節”的民間段子：再過十幾天，中國就陷入悲觀經濟學家預測的那樣，工廠停工，商店關門，政府停頓，交易所無法交易。有錢人拖家帶口奔向海外，本地老百姓急于把貨幣兌換成食物和貨物，許多家庭更是在門口張貼標語表達訴求……最后的結論自然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個最美的答案：過年。

沒有想到，這個先抑后揚的民間段子在這個春天帶給我們的不是破題后的歡笑，而是走心的黯然思索。

這不是我們渴盼的歲月靜好，這不是我們傳承的寧靜致遠，但是這個因為疫情帶來的安靜，給了我們一個寧靜地沉思的時空。春花依然會盛開，但是我們要反思的太多太多——我們守望了幾千年曾引以為自豪的“歷史悠久、地大物博”的精神家園，我們總高高在上的“人定勝天”的人類獨尊，應該來一場風雨陽光的靈魂映照了。就像我們面前的萬里長江，奔流激蕩幾千萬年，當從一條江到一汪湖的江湖巨變后，我們有了關于江的流動和湖的靜止的回眸，有了江的方向和湖的波光的沉思，有了洶涌澎湃的險峻、高高在上的巍然和水漲村高水漲城高的從容和頓悟。

思考一條古老的大江，思考一個古老的中國。

譬如對生命的敬畏！

譬如對自然的敬畏！

這不是感染病毒的電腦，我們無法一鍵重啟。這不是夜晚的噩夢，一掐臂膀，我們總會生生地疼。這是擺在我們面前空前的考驗，這是我們不愿說出口不想說出口但必須說出口的災難！

守望著靜靜的天空，守望著靜靜的城市鄉村，守望著靜靜的家園，我們浮躁太久，我們抱怨太久，我們粗心太久。仰望藍天，數點星空，靜下心來，聽聽我們的心跳，聽聽我們的脈搏，那應該是屋檐下的滴答聲，那應該是清泉石上流的叮咚聲，那應該是清風徐來的鳥語聲……

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走上陽臺，看看天空，我們知道天空之下，一直有那么一群為我們堅守的人……

點點繁星雖然不能照亮我們這些相守家中的人們的行程，但是它已經讓我們堅信明天早上的日出、春天到來的黎明！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重慶市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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