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一座碑

【天地之間】

山是一座碑

■ 賀震

有一條水渠，不是匍匐在低洼的地面，而是像天河一般懸掛在高高的大山上，如一條調皮的白龍時而在山腰間盤繞，時而在大山腹部鉆進鉆出。它就是河南林州的紅旗渠。

知道林縣（1994年撤縣設林州市），是因為紅旗渠。很早就聽說，上世紀六十年代，林縣人用鐵錘、鋼釬、挖鋤和簸箕等簡陋得近乎原始的工具，在難以攀爬的崇山峻嶺中，歷經十年苦戰，劈開太行山，將山西平順縣的漳河水跨省引入林縣境內，一舉改變了全縣千百年來世代缺水、干旱貧困的落后面貌。

林縣缺水，極端缺水。

位于河南省西北角豫、晉、冀三省交界的林縣，被太行山四面合圍，西側是城墻般高聳的崖壁，東側是散亂的低山丘陵，地勢自西而東傾斜，幾條河流因河床坡度大，無法蓄積雨水，冬春兩季時常干涸斷流。一到汛期，集中降落的雨水則迅速匯集成山洪咆哮而下，淹沒良田，沖毀房屋，洪峰過后，除了水土流失，什么都沒有留下。而境內廣泛分布的石灰巖，如漏斗一般，無法形成隔水層，故而地下水資源也相當匱乏。

因為缺水，林縣96%的地區是光山禿嶺。昔日的林縣人民世代掙扎在饑寒交迫之中，干旱的印記刻骨銘心。

要一勞永逸地從根本上降服旱魔，林縣必須有一條長流不息的河，除此別無選擇。

經過廣泛的現場調查論證和跨省協調，林縣決定在太行山上修建一條水渠將山西的漳河水跨省引入林縣。這個“引漳入林”工程，便是后來的紅旗渠。

“劈開太行山，漳河穿山來，林縣人民多奇志，誓把山河重安排！”

1960年2月10日，林縣縣委召開“引漳入林”誓師大會。次日，正是農歷正月十五，元宵節日氣氛正濃。3.7萬名農民組成的建渠大軍浩浩蕩蕩開赴太行深處，拉開了“引漳入林”工程的序幕。

國家困難，沒有外部支援，他們自力更生，不等不靠。資金不足自己籌，工具緊缺自己做，石灰、水泥自己燒，糧食不夠就用野菜和水草充饑。參加工程建設的民工都是自帶鐵錘、鐵锨、鋼釬、抬筐等工具，吃飯也是自帶口糧。當炸藥供應不上時，就土法上馬用硝酸銨化肥作原料，再加上鋸末、煤渣自制。

十載寒暑，十年苦干。如果把紅旗渠工程挖出的土石修成一道寬2米、高3米的墻，可縱貫祖國南北，把廣州經北京再到哈爾濱連接起來。

始于悲壯，終于輝煌。干渠加上支渠、斗渠，總長1500多公里的紅旗渠，被人驚嘆為“世界第八奇跡”。紅旗渠使林縣人民徹底告別了缺水的日子，實現了祖祖輩輩的盼水夢。當閘門開啟，漳河水滾滾而來時，無數人站在渠邊喜極而泣，甚至嚎啕大哭。

從安陽下火車，乘大巴進入林縣，但見滿目蔥蘢、生機盎然，樹木花草都充滿精神。夜宿林州，我再也不必為洗澡水而擔心。

紅旗渠的修建不僅結束了林縣十年九旱、水貴如油的苦難歷史，從根本上改變了人民的生存條件，促進了經濟社會發展，更加可貴的是，在紅旗渠修建過程中形成了一筆千金難買的精神財富——“紅旗渠精神”。

“一渠繞群山，精神動天下。”紅旗渠的故事不僅鼓舞著中國人奮發圖強，也在世界范圍內引起震動。上世紀70年代，周恩來總理曾自豪地告訴國際友人：“新中國有兩大奇跡，一個是南京長江大橋，一個是林縣紅旗渠。”1974年，新中國首次在聯合國大會播放影片，第一部放映的就是紀錄片《紅旗渠》。此后，在相當長的時間里，紅旗渠都是外國政要訪華時的熱門之選。

“人工天河”——紅旗渠，是人類改造自然、利用自然的一大杰作。

在青年洞前的山壁上，我看到李先念同志題寫的兩個蒼勁大字：“山碑”！

是的，山是一座碑，巍巍太行鐫使命。渠是一部史，涓涓清流映初心。

巍巍太行，山碑不朽。

（作者單位：江蘇省生態環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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