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長 長江紅

【天地之間】

長江長 長江紅

■ 文猛

長江，那是唐古拉山格拉丹東雪山的滴答聲，那是樹葉下竹葉下花草下陽光下的滴答聲，那是鄉村屋檐下的滴答聲，那是斗笠蓑衣下的滴答聲，那是父老鄉親血管的滴答聲，滴答在中國大地之上。

長江，流過我們的家鄉，我們用鄉音呼喊門前的大江——沱沱河，通天河，金沙江，沱江，岷江，嘉陵江，這是長江的乳名！

宜賓。合江門。金沙江流到這里，喊來岷江，三江匯流，宜賓合江——長江，這是長江的大名！

從宜賓出發，沿著一條偉大的長江，追尋先烈們的足跡，追尋熱淚盈眶的長江。

李坤泰離開家鄉，離開父母，給自己取名“趙一曼”。“李坤泰”留在家鄉，留在父母念叨中呼喊中等待中。當“趙一曼”這個名字讓日寇聞風喪膽，當“趙一曼”這個名字感動中國，她父母不知道，她的家鄉宜賓不知道。日寇罪惡的子彈射進她的身體，在黑龍江珠河縣小北門外，一個偉大的生命定格在三十一歲。

走向宜賓翠屏山麓，古老的翠屏書院變成今天的趙一曼紀念館，趙一曼廣場上矗立著趙一曼的漢白玉雕像。

老虎凳、辣椒水、電刑……趙一曼昏倒中醒來，醒來中昏倒。“我的目的，我的主義，我的信念，就是反滿抗日！”這是罪惡的日寇得到的唯一回答，這是日本侵略者永遠畏懼的共產黨人的微笑。

“寧兒，母親對于你沒有能盡到教育的責任，實在是遺憾的事情……母親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希望你趕快成人，來安慰你地下的母親，我最親愛的孩子啊，母親不用千言萬語來教育你，就用實際行動來教育你……”這是趙一曼臨刑前寫給兒子陳掖賢的書信，這是一個偉大的母親一個偉大的戰士一個偉大的英雄留給兒子含淚的愧疚。

“誓志為人不為家，涉江渡海走天涯。男兒豈是全都好，女子緣何分外差？未惜頭顱興故國，甘將熱血沃中華。白山黑水除敵寇，笑看旌旗紅似花。”

讀趙一曼的《濱江述懷》，浩氣長存，天地動容。英雄遠去，濤聲永恒，旌旗飄揚，花開中國。

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記憶，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精神。觸摸重慶的記憶，鐫刻心中的是那一抹紅色。

走進紅色重慶，封面應該是羅廣斌、楊益言所著的長篇小說《紅巖》。《紅巖》的封面是一幅版畫，夕陽空曠的懸巖，懸巖上聳立著一棵挺拔的松樹。

紅巖魂在紅巖村。

霧都重慶，難見陽光，我多次走進紅巖村，追尋那紅色的足跡，每次走進紅巖村，迎接我的總是陽光燦爛。紅巖廣場旁邊的樹蔭中傳來的鳥鳴，和鋪陳在地面的陽光糅合在一起，是那樣恬淡，那樣祥和。

這里是中共中央南方局暨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的舊址，當年成為中國共產黨在國統區的指揮中心，成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中流砥柱。

1941年1月17日夜，周恩來滿含悲憤，在這里揮毫寫下揭露國民黨頑固派制造“皖南事變”的千古名句：“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1945年8月至10月，國共兩黨重慶談判，毛澤東主席在這里住了40天，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指揮上黨戰役，部署向東北進軍。

在一張方桌上，毛澤東主席重書了寫于1936年的《沁園春·雪》，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是共產黨人革命必勝的信心！

紅巖魂在虎頭巖。

這是《新華日報》總館的舊址，用一張報紙反擊國民黨頑固派的倒行逆施，用一張報紙開辟“第二條戰線”，用斗爭維護團結，發出共產黨人昂揚的聲音。毛澤東盛贊虎頭巖下英勇奮戰的新華報人，稱贊他們是“新華方面軍”。

紅巖魂在曾家巖。

周公館、桂園、特園，一片并不寬大的地方，左邊是國民黨軍統特務頭子戴笠的公館，右邊是國民黨警察局派出所，大門外是特務開設的“茶館”“煙攤”。狼窩中的戰斗，重圍里的勝利。

紅巖魂在歌樂山。

“毒刑拷打那是太小的考驗……竹簽是竹做的，但共產黨員的意志是鋼鐵！”歌樂山，渣滓洞，江姐獄中書信，給了無數中國人骨頭中加鈣，靈魂上淬火。

“今夜/我要與你永別了/滿街狼犬/遍地荊棘/給你什么遺囑呢/我的孩子/今后/愿你用變秋天為春天的精神/把祖國的荒沙/耕種成美麗的園林！”歌樂山，渣滓洞，獄樓七室，共產黨員藍蒂裕留給兒子的絕詩，他們的兒子叫“耕荒”，他們讓孩子以墾荒者的堅韌，把祖國建成美麗的園林。

歌樂山，在大地之上的群山中，它不足掛齒，在歷史長河的浪花中，它是共和國的歷史無法繞開的一座山。一草一木一忠魂，一山一石一豐碑。那一個個家喻戶曉的偉大先烈，挺起的是歌樂山的蒼翠，是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巍峨！

站在歌樂山上，佇望萬里長江，天空之下，大地之上，百舸爭流千帆競，長風破浪正當時，大江東去，勢不可擋！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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