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最徹底的“集體記憶”埋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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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最徹底的“集體記憶”埋葬地

——讀安妮·埃爾諾《悠悠歲月》有感

■ 汪志

女兒就讀于上海外國語大學，課外愛讀中外名著，春節回來帶回法國作家安妮·埃爾諾的《悠悠歲月》，向我推薦說：“您不妨讀讀。”

北京時間2022年10月6日，瑞典文學院將2022年度諾貝爾文學獎頒給了法國作家安妮·埃爾諾，“因她的勇氣和敏銳的洞察力揭示了個人記憶的根源、隔閡和集體約束”。其獲獎作品《悠悠歲月》，一本“無人稱自傳”，歷經二十余年思考和推敲的杰作，使她當之無愧地站在了當代世界一流作家之列。

安妮·埃爾諾1940年9月出生于法國濱海塞納省的社會底層，父母原是工人，后來又在一處貧窮的街區經營一家小咖啡館以及雜貨鋪。但即便身處社會底層，她的父母依然非常重視教育，二人拼命工作，最終讓安妮·埃爾諾進入法國魯昂大學和波爾多大學深造。

大學畢業后，安妮·埃爾諾在一所中學講授現代文學課程，并于1974年憑借自傳體小說《清空》開始了創作生涯。

《悠悠歲月》是安妮·埃爾諾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醞釀的。在這本書中，安妮·埃爾諾首次以第三人稱來寫自己，以集體回憶的形式，穿插著個人的回憶。在作品中她寫她的父母親，記錄她的童年，描繪她與情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反映其當教師、離婚、患癌乃至衰老的經歷，披露她的婚姻、熱戀、嫉妒、恥辱以及那些輕易就會被忽略的社會記憶。

《悠悠歲月》采用安妮·埃爾諾創造的“無人稱自傳”這種前所未有的體裁，實際上是把個人的私事與時代的大事融合在一起，在自己回憶的同時也喚醒別人回憶，以人們共有的經歷反映出時代的演變，從而使這部自傳成為整整一代法國人特別是法國婦女的集體記憶，并引起人們內心的強烈共鳴。整個小說跨度六十年時間，大到國際風云，小到飲食服裝、家庭聚會，乃至個人隱私，無不簡潔生動，通過個人的這些經歷來反映世界的進程，實際上寫出了集體的記憶。

細品安妮·埃爾諾的寫作，她始終從不同的角度審視在性別、語言和階層方面存在巨大差異的生活，她的創作之路漫長而艱辛。為了更好地抵達真實，更有力地揭露隱藏的社會運行機制，安妮·埃爾諾放棄了虛構敘事，而改為寫實主義，其作品題材樸素，視角獨特，筆調平實，體現了一種追求寫實主義與心理描寫相融合的風格。

安妮·埃爾諾的《悠悠歲月》一書也獲得不少中國讀者的青睞，2009年獲得人民文學出版社“21世紀最佳外國小說獎”。在《悠悠歲月》的前言《致中國讀者》中，安妮·埃爾諾寫道：“2000年春天，我第一次來到中國，先到北京，后到上海。我應邀在一些大學里談了自己的寫作。你們的國家——中國，我在童年時就多少次夢想過的地方，我在想象中在那里漫步。……晚上，我常常以為看到了被夕陽映紅的云彩里的長城。……當然，在最近十年里，一些影片、紀錄片、書籍，改變了我簡單化的觀點，但只有在這個五月的早晨到達北京的時候，這種由意識形態的偏見和杜撰、虛構的描述所構成的模糊一團才煙消云散……”

弗蘭茲·卡夫卡說過，最美的、最徹底的埋葬之地莫過于自己的一部長篇小說。安妮·埃爾諾的《悠悠歲月》把一代人的集體記憶小心地封存了起來，不僅為了自身獲得解放，更重要的是給未來留下一份他們那個時代的中國式的“清明上河圖”。“挽回我們將永遠不再存在的時代里的某些東西”，安妮·埃爾諾勇敢而艱難地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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