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羅漢的甲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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疊羅漢的甲魚

■ 邱朝平

我有一位知己的朋友，今年五十六七歲，祖傳下來一手捉甲魚（鱉）的絕技，哪個水域有甲魚、有多少多大的甲魚基本上是了如指掌，順著“甲魚路”，往水里一沉，一摸，起來時就穩穩當當地把甲魚握在了手里，于是，人們瞠目結舌，嘆為觀止，都稱他是“神鱉手”。

朋友除了在當地捉甲魚，一年也有兩三次到外地去，一次出門少則三四天，多則一個星期甚至半個月。他像一個旅行者那樣，挎一個包，里面裝著衣服和日常生活用品等東西，衣著簡單樸素，不顯山不露水，坐汽車或火車，住普普通通的旅店，活動范圍的半徑約一百公里。捉的甲魚在當地的圩鎮、集市、農貿市場就地銷售，從不送到飯店酒店之類的地方去，賣的錢存進手機微信或銀行卡里，悄無聲息地回來。

野生甲魚滋陰壯陽，味道鮮美，現在已是稀有之物，市場價格一般在二百至三百元一市斤。因此，朋友僅此一項每年就有可觀的收入，很是誘人。

朋友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已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兩個兒子很想學父親的絕技，但朋友至今都還沒有教給他們，為此父子間鬧過不少意見和矛盾。

我也多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向朋友提出過，想學他的這門絕技。朋友先是回答說：“不要去學，這不是什么好東西。”后來就總是笑笑，不答應也不拒絕，讓我摸不清他的底細。

有一天，我備了好酒好菜，專門請朋友到家里，飯后，我又提出了這一想法。朋友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坐在沙發上，喝著茶，抽著煙，開口說了一句：“老弟啊，說句實在話，不是我不肯教你，而是怕教你，怕害了你。”

聽了這話，我如丈二和尚，一點頭腦都摸不著，于是趕忙問這是為什么。

朋友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我，而是講了一個上輩傳下來甲魚疊羅漢的故事。

朋友說：“在江湖河水底下的巖洞里，會出現甲魚疊羅漢這一奇異現象：甲魚像寶塔一樣一層一層疊在一起，上面的最小，最下面的最大，最多有七只，最少也有三四只。捉甲魚遇到這一情況，是千載難逢的喜事，但也可能是走上了死到臨頭的不歸路。”

朋友說到這里，看了我一眼，喝了一口茶，又接著說：“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小小心心從頂上小的甲魚捉起，一只一只，到最后，千萬不能要底層最大的那只甲魚，因為它下面一定有一條兇猛且毒性無比的惡蛇盤在那里，毒蛇是在那兒吃甲魚屎的。如果把底層的大甲魚捉掉，毒蛇瞬間就會把人咬傷，百分之百的人會在幾分鐘內斃命。”

朋友最后說：“這種概率雖然極小極小，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也許一生都不會遇到，但它畢竟存在。這就是我不教你也不敢教你的原因，包括我的兒子也是如此。”

朋友這些話，令我心驚肉跳毛骨悚然。我不知道自己如果學會了會不會遇上這樣的情況，也不清楚自己到時能不能把握自己，控制自己，不過此后我再也沒有向朋友提學絕技的事了。

疊羅漢的甲魚，很是誘人很是迷人，也隱藏著致命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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