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品桂花蜜

秋品桂花蜜

■ 湯宇軒

兒時在書本上看到桂花，只覺得新奇，小小的橘黃色花瓣是如何散發出如此細膩的清香。

我的臥室窗前有一顆桂花樹，金秋十月，桂花悄然盛開，一朵朵簇擁在一起，害羞地隱藏在茂盛的枝條中，含蓄而不張揚，散發著醉人的芬芳，日子也被香氣浸染得幸福綿長。我剪下一小簇桂花，放在瓶中細細欣賞，恍惚間，我又走在了熟悉的碎石巷道，頂著個沖天辮，小小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奔向外婆家。

外婆生活在鄉下，在我的記憶里，那里有一條湍急的小溪，小溪里有五顏六色的石頭，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走過小溪上方的木橋，就能望見外婆的房子了。外婆房子外有兩棵桂花樹，每到秋季，桂花開滿枝頭，外婆便會開始動手準備我最喜歡的桂花蜜。外婆從后院找上一根竹竿，用竹竿打落樹上的桂花，漫天的桂花散落下來，仿佛一場盛大的桂花雨。外婆再打上一盆井水，將桂花洗凈，留下一部分曬干，做成香囊。夜晚，伴著桂花香入眠，小小的我覺得桂花帶著一股淡淡的奶香味，甜得讓人心發顫，漫長的夜晚都變得香甜。

第二天清晨，外婆便將洗凈的桂花進行揀選，放入木桶中，加鹽泡上10分鐘，用紗袋瀝干水分后，在玻璃瓶中按照一層桂花，一層白糖的順序鋪上，層層鋪勻，在頂部加一點檸檬汁和蜂蜜，用勺子將蜂蜜和桂花輕輕攪勻，密封存放，等待時間的沉淀，慢慢糖化。我站在旁邊好奇打量，實在忍不住，就偷偷伸出作惡的雙手，想沾點蜂蜜來滿足味蕾，我的意圖往往會被一下子揭穿，外婆捏捏我的鼻子，將我摟在懷里。桂花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著，不經意間，飄進了外婆的窗前，外婆將它放在手心，輕輕說道：“你看我手里的這些桂花，它們默默奉獻著自己，給我們帶來芳香，還讓我們用它制作成各種食物。”那時我滿心都是桂花蜜，外婆說的話我并未放在心上。

“等待”對于兒時的我來說是困難的，外婆放置在櫥柜上的桂花蜜無疑對我有著巨大的吸引力，我踮著腳尖，仰頭望著裝著桂花蜜的玻璃瓶，幻想著桂花蜜甜甜的滋味，一個小小的玻璃瓶仿佛裝下了整個秋天。

桂花蜜做好當天，外婆挖上幾勺桂花蜜用熱水泡開，桂花味清香怡人。我坐在石凳上，輕輕抿上一口，唇齒間都是滿滿的桂花香，整個秋天的溫柔都留在了這里。

多年后，在異鄉的桂花香里，我總會想起那個和外婆一起制作桂花蜜的下午，也終于理解了外婆話語的深意：做一個崇高的人。兒時桂花蜜的香甜縈繞心間，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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