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揚武

【美麗家園】

金色揚武

■ 劉燕成

天剛微微泛白，一陣陣隨風擠進窗內的稻粒味兒將我熏醒過來。秋天的稻谷仿佛是一條條黃色的梯帶，飄蕩在揚武古鎮的每一個村莊，晚風輕輕一吹，便就越發芬芳彌漫，滿山梁、漫山溝，皆是一片橙黃，實在是漂亮極了。

揚武是苗語“羊烏”的音譯名，意為河邊的寨子。清朝時期，貴州都勻府八寨廳下轄揚武司、夭壩司、排調司、永安司等四個土司。民國初年，八寨廳改名為八寨縣，后與丹江縣合并，各取一字得丹寨縣，一直至今。揚武鎮就是丹寨縣一個有著悠久歷史文化和少數民族傳統習俗積淀的重要古鎮。在揚武，每年金秋之際，只見金色的稻浪翻涌在一座座山梁與山谷之間，秋風拂來，沉甸甸的穗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像是夜半里醉翁輕細的鼾聲，幽寂而又清晰。

揚武的秋天有著與別處不一樣的美麗。它是白云繚繞的美，亦有苗嶺重要山峰烏必山的雄壯與豪氣鑄就的筋骨。它以金燦燦的黃稻粒為本色，以苗疆圣水烏灘河的柔軟為底料，以祭尤節的神圣為民族靈魂，以東方第一染的苗族蠟染為點睛之筆，描繪了揚武大地上苗族、水族、侗族、彝族等多民族兒女共同創造的豐碩秋景，它是我熱戀的故鄉。輕輕推開窗，芬芳涌入，把我所居住的每一處角落都鋪上了秋天的味道。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在秋日的晨色中打開一本書，輕聲念起里面的詩句。窗外，一只山鳥飛過，瘦弱的影子像一道閃電滑過書頁，猛地抬頭，一輪火紅的朝陽正爬上山頂，大地一片橙黃。

其實，我還在回味著頭晚剛剛吃過的魚酸，那是揚武古鎮苗家人最喜歡的一種烹飪菜肴的調味品。魚酸色略顯黃，是用山間河谷里撈來的小魚、苗嶺深處自種的辣椒和生姜，以及苗家人傳統手藝釀制的甘醇米酒，配以一定量的食鹽等輔料，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后，用洗凈的土壇密封發酵數月而得。魚酸廣受群眾喜愛，是揚武古鎮招待貴客的主菜必備品，已有數百年的制作史和食用史。揚武古鎮的朱砂、長青、干河、羊排、羊浪、紅星、烏雄、番甕、揚頌、排中、龍塘、宰沙、爭光、排莫、排倒、羊望、瓦廠、密告、干改、老冬寨……二十余個村居原汁原味世襲著魚酸的制作秘方。魚酸養育了這片暖土上世居的多民族兒女，也一代代傳承和筑牢了揚武人積極向上的進取之心。

在揚武，數百年來，一到秋季，人們相約著奔赴古鎮境內的各條河畔秋游，野炊的菜品中一定是不會忘記魚酸的。常常在烏灘河、烏早河、烏索河等河灘兩畔，偶遇野炊的游人于大片大片的稻田深處架鍋煮魚，秋風吹來，很遠就聞得了那魚香味兒，不禁令人垂涎三尺。

揚武古鎮一系列列入國家級和省級的非遺文化項目，是這片土地上最為耀眼和燦爛的文化明珠。揚武排莫古村的蠟染是一項以古樸典雅、粗獷豪放、美觀大方的藝術風格著稱于世的苗族傳統技藝，揚武“蠟染藝術之鄉”“東方第一染”的美譽已相傳至今。古鎮揚頌村還傳襲了數百年的傳統節日祭尤節，詳盡地詮釋了苗族始祖蚩尤九個支系先后遷入丹寨的詳細歷程。

每逢有月亮的傍晚，皎白的月光下面，風過之處，稻浪翻涌，金燦燦的揚武大地美若仙境。沐浴在金色的揚武秋景里，我不禁想起了詩人劉禹錫的《秋詞》，他說：“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他斷然否定了前人悲秋的傳統觀念，表現出一種激越向上、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這當然亦是我此時此刻無比向往的人生境界。我一直固執地認為，揚武之美，該是詩人劉禹錫詩中的曠達之氣息，是塵世間難得的勵志之歌，是英雄氣概，更是清白情操。

（作者系中國作協會員，供職于貴州省公共資源交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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