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濯足溪流入山濯足溪流

【域外】

入山濯足溪流

■ 夏見

有民諺說：小暑大暑，上蒸下煮。節令進入暑天，“伏夏”高溫悶熱的桑拿天氣，即已來臨。蒲扇也搖了，電扇也轉了，荷風也吹了，幽篁也坐了，但仍是熱汗不止，令人心煩氣躁。最終，還是想到了三年前的夏天，曾去消暑度夏的小山村。于是整理行囊，攜家帶口，進山去濯足溪流。

那年我們一家四口，吃住在一戶只有兩個老人的家里。他們并不專門經營民宿，而是一個普通農家，順帶收點床鋪伙食錢。糧食和蔬菜是他們家種的，雞和豬是他們家養的，老兩口為人質樸善良，和藹可親。大爺告訴我們：“村子前面有條河溝，把腳泡在河水里，就很涼快。”我原本就喜歡野外，更喜歡有溪流的野外，當即就去了。

這個背倚三面高山的山村，村前平靜地繞過一條小溪流。溪邊竹樹，蜿蜒列岸；溪水清淺，卵石光潔。間或有石頭隨意布列，可為桌為凳，供人閑坐。在那年小住的一個多月的日子里，我每天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村前的小溪里度過的。只要不下雨，吃過早飯和午飯，挾上一本好讀的閑書，不緊不慢地捱到溪邊，選一個上有樹蔭、下有坐石的溪水處，把鞋子脫掉，褲腿挽起，將雙足浸泡在涼涼的水里，任由潺潺溪水回環沖洗。聽四處鳥鳴悅耳，感身旁清風拂拂。

濯足溪流的爽心快意，并不是我的新發現。北宋畫家文同，也曾用濯足清溪來消暑：“暑氣沉晚樹，晴光滿遙川；下馬古道側，濯足清溪邊。”宋代郭祥正，夏天也喜野外濯足——“關關禽聲和，剪剪木影濃。濯足就綠水，披衣攬清風。”原來他也跟我一樣，在綠蔭下聽著鳥鳴，攬收涼爽清風而濯足。古代文人多為官場中人，往往會以避世來惜身，則他們的濯足，或另有深意。《孟子》有句云：“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這里的濯足，顯然就不是消暑了。

我避暑的山村，草木蔥蘢，并有高山遮陽，氣溫比外界就低許多。坐在溪邊石頭上，濯足泡足，也無需用扇子，更不需光膀子，也仿佛身處清風送爽的涼秋。

——那就入山吧。清淺的山溪里，選一墩光潔的石頭坐下來，在山野鳥聲和風語的陪伴下，或捧讀閑書，或凝觀飛云，或什么也不做、不想，就讓潺湲的溪水流過腳踝，使浮躁和煩悶的情緒安靜下來，全心享受酷暑季節的愜意生活。

（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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