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關里尋“姜郎”

【文化中國行】

天水關里尋“姜郎”

■ 夜雅

從冀中平原坐7個小時的火車，一路向西北，來到隴原上，我來尋找那位征西將軍走過的足跡。

從天水火車站出站時，我看見甘谷縣的宣傳牌上寫著“姜維故里，椒鄉甘谷”。姜維，字伯約，是三國著名將領，他跟隨諸葛亮歸漢入蜀，之后九伐中原，為季漢付出一生心血，直至最后一刻身死成都，與國同休，余生未歸。

以前看《三國演義》，最心疼五丈原渭水邊那熄滅的七星燈，哭諸葛出師未捷身先死，惜姜維與丞相生死離別，從此孤身北上。渭河古稱渭水，橫跨甘肅東部與陜西西部，浩浩蕩蕩向東而去——故事就沿著河流展開。

現在的天水城中，渭河自西向東流經武山、甘谷、清水和麥積4個縣區，經治理保護雙管齊下，滋潤著千萬家。其中位于麥積區的天水火車站，就是城內輕軌“伯約號”的終點站——這條輕軌于2020年正式通車，以姜維的表字命名，仿佛鄉人們從未忘記當年孤身遠行的游子。時間的浪花淘盡英雄，然而有人在史冊與人心中永生，歷史的浪漫不過如此。

電車迅捷地在城市高處穿梭，來來往往，把人們帶到想去的地方。而姜維當年想去的地方，是漢舊都——長安與洛陽，亦或是他的故鄉天水？雖然他給母親的信中說：“良田百頃，不在一畝；但有遠志，不在當歸。”可見豪情萬丈，頗有“人生無處不青山”之意。然而，終生不曾歸去，他是否也會在某些時刻，思念母親與西北的風物？無論如何，姜伯約當年沒能歸去故里，而后世的鄉人卻在用自己的方式紀念著他。或堅定或彷徨，或悠閑或忙碌，或留在故里，或遠涉他鄉……一代代隴上兒女，還在做著自己的選擇，走著自己的路。

姜維是天水甘谷的標志之一，紀念館位于六峰鎮姜家莊，背后便是古樸的姜公祠。我去時正是小雨，山門檐下滴水，如思故人垂淚。蜀漢景耀六年，鐘會伐蜀，劉禪投降，堅守劍閣的大將姜維被召回成都，卻依然不甘，意欲復國，于是假意投降鐘會，鼓動他自立，然而事情敗露，二人均被殺于亂軍之中。姜維被魏軍剖腹剜膽，遺骸無覓處……傳說隨從偷回衣冠靴子，背回故鄉，鄉人悲憤，于是立起衣冠冢。

紀念館游人稀少，附近略顯冷清，然而姜公塑像前的水果祭品、“漢”字徽章、明信片等等，證明欽敬與懷念從未斷絕。門前立著一個嶄新的紅色牌子，標題用黃字寫著“二零二四甲辰年清明追憶姜伯約”。往下讀著讀著眼睛就濕潤了，“蜀之亡，非將軍之過也，這一聲來自曹魏將領的終評，也帶走了姜公的遺憾”——這是世人對英雄的紀念，更是后人對先祖的仰慕。隴原的人們，是不是都像他，自立而執著，帶著種不折不撓的堅韌勁兒？

這位從渭水濱出發的游子“姜郎”，原是魏國的中郎將，因受猜忌而不得不降蜀，諸葛亮為收復他所開展的行動，史書里并未寫及，但姜維歸漢后確實頗受其器重，又在他之后接下了北伐的大旗，故而后人常將二人演繹為師生關系，傳承信念，為興復漢室而遠涉不停。諸葛武侯積勞成疾，病逝于渭水濱五丈原，而在他之后還有另外一位理想主義者的堅持與殉道。滾滾的時間洪流中，一代一代傳承的是不滅的精神與信仰。

如今，時光倏忽而過，三國亂世不復，唯有那些閃耀的人性光輝留在書頁間、渭河畔，指引隴原兒女追趕新的時代大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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