錨定現代化 改革再深化

以整促改并非“運動式治理”

——我國整頓市場秩序優化政府采購營商環境綜述

■ 本報記者 張舒慧

“形式上搞得轟轟烈烈，但往往考核結束之后就停了。”

“萬一用力過猛，是不是也不利于治理效果啊？”

“話說得漂亮，結果通常是‘按下葫蘆浮起瓢’！”

……

在創城、治霾、創衛等工作中，“運動式治理”并不鮮見。雖然“運動式治理”的“暴風驟雨”會收到明顯的短期效果，但等專項治理行動結束后，違規行為往往會“死灰復燃”。

在政府采購領域，如何避免“運動式治理”？如何有效打擊“熟人圈”“人情圈”“關系網”？如何傳遞整頓市場并非“一陣風”的決心？日前，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政府采購領域“整頓市場秩序、建設法規體系、促進產業發展”三年行動方案（2024—2026年）》（以下簡稱《行動方案》），其中提出持續開展“四類”違法違規行為專項整治、加強常態化行政執法檢查、創新監管手段提升工作效能等3項任務，為整頓政府采購市場秩序、優化政府采購營商環境定下新基調。

嚴管信號并非“洪水猛獸”

《行動方案》傳遞了政府采購領域嚴管的信號。

“其實，當下對市場進行嚴格監管，整治市場亂象，維護市場正常秩序，不僅僅局限于政府采購領域。今年5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創新完善體制機制推動招標投標市場規范健康發展的意見》，不僅強化了對招標投標市場嚴格監管的政策導向，而且也涉及對部分招標采購問題的監管要求。”政府采購專家張澤明表示，這兩個間隔時間不長且先后下發的文件，構成了對政府采購、招標投標市場監管一體化的最新政策指引，也透露出國家對政府采購與招標投標市場整頓的通盤考慮。

整頓市場秩序是優化政府采購營商環境的必要之舉，嚴管信號也并非“洪水猛獸”。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研究員白景明表示，一方面，政府采購是國家宏觀調控的重要手段，具有產業政策和社會政策雙重引導作用。如果政府采購市場失序，則政府采購的預期目標就難以實現。另一方面，政府采購表面上是一種經濟行為，但實際上是社會公平競爭制度的另一種體現。如果政府采購市場失序，則意味著市場經濟制度的失敗，自然也會沖擊社會整體的誠信制度和政府公信力。

“政府采購作為市場主體獲取公共資源的重要方式，其市場秩序的優劣，不僅左右著具體項目的公平公正，而且還影響著市場主體對政府的信賴度，以及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一流營商環境的建設進程。”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教授成協中表示，目前政府采購法律體系基本健全，但在實踐中，有關采購人設置差別歧視條款、采購代理機構亂收費、供應商提供虛假材料、供應商圍標串標等違法違規行為還屢見不鮮。《行動方案》針對這些問題，首先提出要“整頓市場秩序，優化營商環境”，并明確了三項具體任務，旨在有效打擊政府采購領域的違法違規行為，提升政府采購當事人參與政府采購活動的體驗感和獲得感，進一步完善政府采購監管和執法體系，提升政府采購監管效能和執法效能。

此外，白景明認為，整頓市場秩序還是落實發展理念的重要舉措。“當前，我國正處于經濟全面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階段。高質量的對外開放，是高質量發展的基本要求。政府采購市場環境是否健康有序，直接關系到國內經濟循環和國際經濟循環兩個循環的連接與暢通，也決定著我國對外開放的質量。”白景明說。

治理市場并非“一陣風”

其實，在政府采購領域，整頓市場秩序并非“一陣風”。早在此次全國性政府采購專項整治行動開始之前，各地就已頻頻“亮招”，圍繞著守護好政府采購市場的“一汪凈水”，讓企業“近悅遠來”，碰撞出不少好點子。

在數字化方面持續深耕并形成政府采購“善治”新格局的內蒙古，不斷深挖數據“金礦”，積極創新監管方式。“我們依托‘全區一張網’的海量數據，通過多維疊加和對比分析，為各類政府采購市場主體精準‘畫像’，聚焦抱團交易、惡意串通等各類問題，以‘數’助治，形成高壓態勢，達到‘查處一個、警示一批、教育一片’的震懾成效。”內蒙古自治區財政廳政府采購處處長付曉楓告訴記者。

據介紹，從今年3月起，內蒙古在全區范圍內開展了政府采購領域專項治理行動。針對37種專項治理情形，將2022年至2023年政府采購云平臺所產生的2.08億條海量數據進行梳理加工和深度分析，形成了43萬條疑點數據，并全部通過政府采購云平臺“專項治理”模塊線上進行部署和反饋，為持續優化政府采購營商環境積極貢獻力量。

談及廣東政府采購，繞不開“含金量”和“含智量”的經驗做法。據廣東省財政廳政府采購監管處相關負責人介紹，一方面，在制度與規范上下功夫，提升政策“含金量”。貫徹落實深化政府采購制度改革要求，健全政府采購“1+2+N”的政策體系，確保制度體系的整體性、統一性、協調性、前瞻性，推動政府采購的規范化與法治化運行。另一方面，在信息與管理上下功夫，提升平臺“含智量”。完善監督預警系統對采購進程的跟蹤模式和校驗功能，提升監管效能。建設可視化專題大屏，為政府采購監管工作提供強有力的技術支撐，輔助科學決策。

“此外，我省已連續4年對全省21個地市開展營商環境評價。今年借鑒世界銀行新營商環境評價指標，對考核指標體系進行了全面優化。我們將采用企業調查、大數據分析、實地暗訪、現場磋商等方式開展評價，實現以評促建、以評促改，切實發揮評價考核的‘指揮棒’作用。”上述負責人補充說。

寧夏則是拿出“拼”的心態、“趕”的姿態、“實”的狀態，聚焦市場主體“急難愁盼”問題，當好市場“有求必應”的“店小二”。比如，在全國率先建立了“一站式”糾紛維權平臺，為市場主體提供標準統一、高效便捷的維權服務。在此基礎上，積極探索糾紛有效化解模式，建立先調解、后裁決、調解與裁決并行機制。通過政策解讀、質證約談、提供法律意見等方式，累計化解政府采購矛盾糾紛300余件。

“我們還從立信、建信、用信、守信四方面完善政府采購主體信用信息庫，建立了全區統一的政府采購信用監管大平臺，全鏈條記錄采購主體行為。同時，還建立了政府采購領域嚴重失信主體懲戒機制，筑牢對嚴重失信主體參與政府采購活動的‘圍欄’。”寧夏回族自治區財政廳政府采購管理處處長劉鵬表示，讓高效監管和優質服務形成合力，不斷激發市場主體活力和發展內生動力，是寧夏孜孜以求的目標。

此外，湖南、黑龍江、湖北、廣西等地在整頓政府采購市場方面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記者發現，各地馳而不息的整治舉措，并非不痛不癢，也并非轉瞬即逝，但仍有拓展空間。《行動方案》的出臺，將多部門協同監管的機制固化下來，無疑為各地政府采購監管部門下一步工作的“破題”打開了新思路。

標本兼治并非一蹴而就

如何將治理治到“點子”上？將“陽光”照到“角落”里？“除了要抓好工作落實，還需要堅持標本兼治的治理思路。”成協中認為，標本兼治并非一蹴而就，還需久久為功，建立長效機制。

其實這一思路在財政部等部門此前印發的《關于開展2023年政府采購領域“四類”違法違規行為專項整治工作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中便可見一斑。《通知》明確提出，要堅持標本兼治。堅持“當下改”與“長久立”相結合，既要立足當前，集中解決突出問題，又要著眼長遠，有針對性地堵塞漏洞、完善制度，建立長效工作機制，逐步完善行業治理，全面提升政府采購監管能力和治理水平。

對此，成協中建議，一方面，要在制度層面堵塞制度漏洞、織密制度規范、細化制度規則。特別要通過修改政府采購法，完善政府采購法律規范體系，延伸監管鏈條，構建前至需求管理、后至履約驗收和績效評價的覆蓋采購全流程的監管制度。同時，還要完善對差別歧視待遇的認定標準，擴充對串標圍標的認定情形等，為政府采購違法行為的認定和處理提供更為明確、清晰的規則。另一方面，要創新監管和執法方式。引入合規監管機制，引導采購人、采購代理機構、供應商完善內部合規管理機制，實現從末端違法行為懲戒向前端預防式治理的轉變。引入智慧監管，利用大數據來發現差別歧視待遇、圍標串標等典型違法行為線索，加大對違法行為的查處力度。

同時，《行動方案》提出，要“曝光典型案例，形成有效震懾”。業內一致認為，公布相關典型案例，將有助于推動以整治促提升。

按照《行動方案》有關部署，不少地方“各顯神通”。比如，北京將建立現場監管和非現場監管規則體系，日常監管以非現場監管為主，發現問題進行現場監管，既加大監管力度，又減輕現場監管給企業帶來的負擔。山西將著力推進政府采購行政裁決示范點工作，建立健全政府采購領域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和救濟保障機制。內蒙古將開展自查自糾和疑點質詢相關材料復核認定工作，按照不低于項目總數20%的比例抽取重點核查項目。廣東將進一步完善風險預警點的設置，并建立自動阻斷機制，提升監管效能。

“當然，《行動方案》并不一味地強調一個‘嚴’字。”張澤明補充說，《行動方案》還在建設法規體系、促進產業發展等方面提出了諸多工作要求。比如，支持科技創新、扶持中小企業發展、完善政府綠色采購政策等，都是鼓勵依法依規經營的企業發展壯大的重要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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