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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場深處的“減碳”溫情

欄目: 陽光副刊,電子報 時間:2025-06-12 19:51:13 發(fā)布:管理員 分享到:
【摘要】

【人間百態(tài)】

菜場深處的“減碳”溫情

■ 朱明坤

凌晨的菜場在薄霧里浮動,濕漉漉的地面映著零星燈火。阿珍的菜攤前,幾盞小燈早早亮起。她蹲在成堆的鮮菜旁,并不急著張羅買賣,卻低頭忙活著什么——粗糙的手指正靈巧地卷起微帶露水的玉米葉子,裹住一把翠生生的空心菜。旁邊那疊塑料袋子,倒像被冷落的“舊臣”。有相熟的老主顧打趣說:“阿珍,費(fèi)這工夫,還趕得上生意?”她頭也不抬,微笑著說:“葉子裹著,菜也透氣,人也透氣哩。”晨光熹微里,那抹柔韌的淡綠,仿佛是她無聲的宣言。

這心思的根苗,竟萌發(fā)于小孫女的課堂作業(yè)。那日孩子捏著一張“地球發(fā)燒了”的圖畫回家,稚嫩的眉頭鎖著成人般的憂慮。圖畫上塑料袋堆積如山,如怪物般盤踞。阿珍心頭被那童真的筆觸刺了一下,往日隨手扯袋子的動作,忽然有了千斤重。她看著攤子上日日流轉(zhuǎn)的無數(shù)塑料袋,第一次感覺它們不再輕盈,倒似無數(shù)甩不脫的透明幽靈,纏在手上,也繞在心上。漸漸地,一股說不清的躁意,在血脈深處細(xì)細(xì)灼燒起來。

沒過幾天,阿珍的攤位又添了新景致。那臺用了多年的舊秤旁,穩(wěn)穩(wěn)架起一個模樣新鮮的電子秤。秤盤邊緣,竟嵌著一方小小的電子屏。每當(dāng)秤起菜落,斤兩數(shù)字跳出的瞬間,屏上便悄然浮現(xiàn)一行小小的綠色字跡——有時是“減碳:X克”,有時是“綠葉腳印”。起初,好奇的街坊探頭探腦:“阿珍,這花哨玩意兒,算賬能快幾分?”她輕輕把顧客挑好的土豆倒在秤盤上,小屏綠光一閃,她說:“瞧,這點(diǎn)分量,還給空氣‘減負(fù)’了呢!”她指著那行小小的綠字,聲音不高,卻像顆石子投入清晨微漾的水面,在周遭幾張樸素的臉上,悄然漾開了細(xì)微的波紋。有人搖頭不解,有人若有所思,那綠絲微光,已悄然潛入幾雙習(xí)慣了塵世風(fēng)霜的眼睛。

改變像藤蔓,一旦觸到陽光便悄然蔓延。先是賣豆腐的老李頭,默默用起了浸濕的干凈粗布包裹熱騰騰的豆腐;接著是斜對面水果攤的小伙子,把那些磕碰過的果子,仔細(xì)裝進(jìn)回收的硬紙盒里,醒目地標(biāo)著“惜福價”;市場管理員老周,每日巡場的腳步在阿珍攤前停駐的次數(shù)明顯多了。他背著手,瞇眼瞅著那臺會“吐”綠字的秤,沒夸贊,卻也無阻攔,沉默里似有暗流在悄然涌動。

阿珍依舊在燈下卷著她的玉米葉。指尖沾染了微涼的葉汁和泥土的清芬。她抬頭望望自己攤前,玉米葉裹著的青菜、布袋裝好的豆角、草繩捆扎的香蔥……顧客遞來的舊布袋,她也欣然接下,小心疊好備用。這小小一方天地,竟?jié)u漸成了市場里一處無聲的綠洲。那臺電子秤的小屏綠字,在她眼中,早已不是冰冷的數(shù)字。每一次閃爍,都像一粒微小的綠色螢火,在她心底悄然點(diǎn)亮。她漸漸體味到一種奇異的輕盈——省下一個塑料袋,心頭的重負(fù)似乎便隨之飄去了一分。

市場深處,每日依然人聲鼎沸,叫賣、還價的聲響不絕于耳。然而喧囂之下,一股細(xì)小的清泉已然開始流淌。“阿珍們”用玉米葉、舊布袋、草繩,還有那秤盤上無聲跳動的綠色數(shù)字,笨拙而執(zhí)拗地?fù)軇又麄兊摹熬G算盤”。這算盤珠子碰撞的聲音極輕,幾乎淹沒在討價還價的洪流里。然而正是這粗糲、帶著泥土和蔬菜氣息的點(diǎn)滴努力,正以最樸拙的方式,為腳下這片喧囂的土地,默默擦拭著無形的塵埃——每一片葉子卷起的堅持,每一次拒絕塑料袋的細(xì)小決心,都在為宏大的未來,悄悄墊上一塊溫?zé)岬幕?/p>

無數(shù)如微末的“減碳”,像涓滴匯入深潭,終將托起一個更澄澈的明天。菜場的清晨依舊濕漉漉的,但這潮濕里,分明已滲進(jìn)了細(xì)微而堅韌的綠意,浸潤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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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源:中國政府采購報第1443期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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