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購招標：要“最低價”，還是要“說真話”？

互聯網+政府采購：一場姍姍來遲的約會系列談⒄

采購招標：要“最低價”，還是要“說真話”？

■ 張紀雄

一方面高價采購，另一方面低價惡性競爭，政府采購市場亂象頻頻。政府采購領域的信息不完全、信息不對稱，是市場的天性，也只有通過市場機制才能解決它。我們需要建立一個有效的市場交易規則，“誘使”采購參與人說真話、走正道。在政府采購招標中，我們提倡的“最低價中標”，真的是一個雙贏方案嗎？

政采電商的競價規則

政府采購的采購方式有公開招標、邀請招標、競爭性談判、單一來源采購和詢價采購等多種方式。在政采電商平臺，這些采購方式可以簡單化處理，只需要一種交易規則——“拍買”即可。

拍買，即反向拍賣，也叫反拍。拍賣，我們都很熟悉，是為賣方銷售服務的，拍賣人（銷售方）手持錘子，在臺上瀟灑揮舞，臺下坐著的競買人（買方）競相舉牌抬價，最后拍賣人一錘定音，高價成交。拍買，我們卻很少見到，它與拍賣的原理相同，但競爭方向正好相反，是為買方采購服務的。拍買人（采購人）在臺上瀟灑揮錘，臺下坐著的則是競賣人（賣方），他們競相壓價，最后拍買人一錘定音，低價成交。拍買若是在網上實現，則為電子拍買（也稱電子反拍）。電子拍買技術用于政府采購，目前并不多見，但它的應用趨勢越來越明顯，可以說它是一種革命性的政府采購方式。拍買有“公開喊價”和“密封報價”兩類，共四種常見的形式。

第一類，公開喊價，又分“下行式拍買”和“上升式拍買”兩種形式。

下行式拍買，就是拍買人給出一個最高價，由競爭的賣方往低喊價，他們不斷壓價，直到沒有人喊價為止，出價最低的獲得交易權。

上升式拍買，則是拍買人由低向高喊價，先給出一個較低的價格，然后開始逐步提高價格，直到第一個賣方舉牌應價，愿意接受拍買人所喊價格，拍買即結束，接受價格的賣方獲得交易權。

拍買中有“底價”和“報價”兩個概念，底價就是供應商的心理價位，報價則是他們的喊出來的價格。對理性的“經濟人”來說，他們肯定希望高于底價成交，即希望“報價”高于“底價”。

那我們討論一下，在這兩種形式的拍買中，底價和報價分別是什么情況。舉個簡單的例子，假如甲和乙兩個供應商，參與一件貨物的競賣，甲的底價是10元，乙的底價是8元，但他們都不知道對方的底價。在下行式拍買中，當喊價在10元以上時，雙方都會接著往下喊，當喊到10元時，甲就不會再往下喊了，而乙則會繼續往下喊，但乙只要喊到比10元低一點他就可以中標，而不必喊到它的底價8元。而在上升式拍買中，當拍買人往上喊到8元時，達到了乙的底價，乙為了得到這個生意，他就得舉牌接受，乙8元中標，也即他的底價中標。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下行式拍買中，底價最低者中標，但以底價第二低的價格“低一點點”成交（這“一點點”取決于規則允許的最小額，在理論討論時可以忽略它）；上升式拍買中，底價最低者中標，并以最低底價成交。

第二類，密封報價，也有兩種形式，分別是“第一投標法”和“第二投標法”兩種形式。

密封報價，雙方既不知道對方的底價也不知道對方的報價。第一投標法中，最低報價者中標，成交價也是最低報價，這種方法很常見，現在大部分政府采購招標都采用這種方法；第二投標法中，也是最低報價者中標，但以第二低報價成交。我們發現，他們分別與上述的上升式拍買和下行式拍買的競價結果有點類似。

“第二投標法”可以“誘使”參與人說真話

讀者可能對“第二投標法”不太熟悉，它是由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維克里（1961）提出來的，因而也叫“維克里投標法”。

還舉上面的例子，甲乙兩個供應商的底價分別是10元和8元。這回采用“第二投標法”。他們都知道，如果自己中標，成交價一定比自己的報價高，至于高多少，取決于對方的報價；如果自己不中標，自己的價格就是對方成交價。對甲而言，底價是10元，肯定不會報出低于10元的價格，因為低于底價就無利可圖了，假使他報出高于10元的價格，如果自己中標了，是以對方的報價成交，高出10元并無意義，如果不中標，還會讓對方撿了便宜，所以他不會報出高于10元的價格，因而，他只會報出自己的底價10元。對乙而言，也是同樣的道理，他的底價是8元，他不會報出低于8元的價格，但如高出8元，則有可能中不了標，如果中標了，也不是以自己的報價成交，報高了也沒意義，所以他也只會報8元。最終競爭的結果是，乙以8元的價格中標，以10元的價格成交。因此，這種拍買方法，會“誘使”他們都“老老實實”地報出自己的底價。

是“最低價”重要還是“說真話”重要？

對于上述四種拍買方法，通過比較，維克里發現，公開喊價的下行式拍買和密封報價的第二投標法，可以產生出成交的最低期望價格。同時，他還證明，如果各個競價者對標的物的底價在統計上是獨立的（即沒有圍標串謀的可能），且這些底價是平均分布某一區段內，那么，買方采用這四種的拍買方法的任何一種，預期的收益都是相同的。這就是后來被經濟學界概括而成的著名的“收益等價原理”。這種結論意味著，既然每一種購買方法對買方的利益是一樣的，那么顯然采用第二投標法就是雙贏的方案了，因為，第二投標法更符合帕累托最優原理。

本欄前面講到激勵機制時，談到好的激勵機制一定要滿足“激勵相容”原則，它能夠有效地“誘使”市場參與者自覺透露私有信息。公開喊價時，喊到成交了就不會再喊了，所以他的真實底價并沒有“誘使”出來。而第二投標法，既可以實現的政府購買行為，又能把各個競價方的真實底價給“誘使”出來了。這些數據積累下來，對政府采購管理和決策提供的價值不可估量啊！

通過對第二投標法的分析，再次表明，在市場經濟中，通過一些簡單的、有效的激勵機制，就會使市場經濟最大限度保持良好的運行狀態。建議政府采購相關部門，繼續研究這一方法實行的操作性，組織試點總結經驗，輔以互聯網技術手段，設計出適合中國特色的高效的政府采購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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