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 掛

【記憶】

牽  掛

■ 趙寶星

1990年10月，我從寶雞市中心醫院調任市婦幼保健院。到新的崗位沒幾天，院長就交給了我一項艱巨任務：往百公里以外的絳帳福利院護送一名被遺棄的女嬰。院長一再叮囑，一定要平安送到，不能有任何差錯。

那時的交通條件比現在差很多，寶雞市到絳帳鎮每天只有一趟火車。開了介紹信，到嬰兒室抱起已經體檢過并包裹好的孩子，我急急忙忙往火車站走去。

這是一個十分健康可愛的女嬰，出生才四五天，估計是因為計劃生育，不能多生孩子又重男輕女拋棄的。

火車站售票處前，買票的人很多，我使勁往里擠，買著票后又用勁擠出來，然后擠上火車。找到座位坐下，才發現小偷不知啥時候把我的書包劃開了一個大口子，書包里的錢包被偷走了。好在買車票時找的零錢沒來得及放進錢包，揣進了衣兜里，否則連回來的車票錢都沒有了。我低頭看看懷里的小寶寶，她還在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睡著，不哭也不鬧，也許她也心疼我這個臨時媽媽的艱辛吧。

這趟火車很慢，一路上又要停很多站，開到絳帳需要兩個多小時。途中我給孩子喂了些奶粉，就緊緊地把孩子抱在懷里，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也不敢上廁所。不時掀開包裹被單，看看小孩稚嫩的小臉有什么異常。孩子很乖，紅撲撲的小臉，白白凈凈的，一直都是安靜地躺著，不哭也不鬧。

在絳帳站下了火車，已經中午了。第一次來這里，不知道去福利院的路怎么走。一邊走一邊問，抱著孩子走了有幾十分鐘，總算在當地老鄉的指引下，找到了絳帳福利院。我又累又餓又渴，感覺渾身的勁兒都快用光了，但一想到給這個可憐的孩子找到了家，又覺得再苦再累也值得。

接待我的工作人員從我懷里接過孩子，看過我給她的介紹信，又打開包裹看了看孩子，說，這個女孩的名字就叫“蕊”吧，是福利院預先起好的。孩子是誰接待的，就用誰的姓，那個接待我們的女同志姓張姓王我記不清了，這個孩子的姓名不是叫“張蕊”就是叫“王蕊”。

離開福利院的時候，正好是午飯時間，我看到許多能自理的小孩子在排隊領午飯，飯碗里是煮得很爛的面條，沒看見碗里有菜，但孩子們吃得都很香。

上了返程的火車，我還在記掛那個孩子，心里如同壓著一個沉甸甸的大鉛塊，人就像丟了魂兒似的。福利院的伙食那么差，小蕊蕊那么小，她能在那里活下來嗎？她能健康地長大嗎？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覺回到了寶雞。

那件事情過去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遇到和同事聊天時，我都會反反復復給別人講那是多么好的一個孩子，孩子的模樣多么可愛，一路上那么顛簸孩子一直都不哭也不鬧。我深陷對這個孩子的牽掛和思念當中不能自拔，如同魯迅先生筆下的“祥林嫂”，要不是計劃生育政策的限制，我真想收留和養育這個孩子。后來，保健院又給絳帳福利院送過幾個孩子，每次有人去，我都委托查詢小蕊蕊的情況，但沒有人給我帶回確切的消息。

時間過得很快，都三十多年了，那個小蕊蕊也該三十多歲了，不知她長成啥模樣？個子高嗎？上學了沒有？成家了沒有？現在生活好嗎？她可能不知道，有個阿姨一直都在牽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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