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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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春歌

——讀李娟《冬牧場》

■ 武華民

一次和朋友閑聊時知道了作家李娟，后來，她那20萬字長篇紀實散文《冬牧場》，竟引著我一口氣讀完。

《冬牧場》是一部記錄西部牧民生活的文學作品，寫的是新疆哈薩克牧民居麻一家，遷徙到數百公里外的古特沙漠冬牧場的生活經歷。其間，作者與居麻一家吃住在一起，放牧在一起。冬牧場荒無人煙，沒有通信和電視信號。夜晚，女人冒著大雪爬上沙丘，眺望遠方，期盼男主人和羊群歸來。荒漠大雪，明月犬吠，冬牧場呈現出別樣的美麗。在這幾乎與世隔絕的環境里，李娟全身心體驗著冬牧場里的生活。她從最開始的好心幫倒忙，到后來的擠奶放羊、鏟屎筑墻、堵沙補漏等勞動，樣樣精通，儼然一個普通牧民。

2009年起，中央撥付資金，在青海、新疆等牧民聚居區實行牧民定居工程，開始建設定居房屋，以及牲畜暖棚、人畜飲水、牧場、道路等基礎設施，幫助牧民過上安定的生活。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李娟于次年隨熟知的居麻一家一路往南步行數百公里，在渺無人煙的冬牧場地窩子里生活了滿目雪白的三個月，直至春雪消融。

李娟的文字靈動而富有能量，她總能把人們習以為常的生活小事寫得精彩耐讀。比如撿牛糞，“有時候踢翻一塊牛糞，突然暴露出一大窩沸沸揚揚的屎殼郎，好像揭開了正在大宴賓客的宮殿屋頂。”細微之處彰顯出樂觀主義精神。五大三粗、長年在風沙中放牧牛羊的居麻，“在空閑時一邊喝茶，一邊縫補自己那件羊皮襖和手套、襪子，就連氈子上的花兒，他也繡得極認真。”居麻幽默、調皮，在日復一日的辛勤勞作里，為家人筑起溫暖的港灣。李娟的筆下，這個被歲月和風雨浸泡著的一家之主形象躍然紙上，她的作品里處處洋溢著生活的氣息，自然呈現出牧民的艱辛勞頓，展示出他們純樸、堅忍、勤勞的內在品性。

李娟以嚴肅認真的寫作態度、情感飽滿的文筆和簡潔凝煉的語言，描寫了居麻一家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通過一個個原生態故事，向人們展示出善良、勤勞、質樸的游牧民族，依靠勤勞的雙手創造幸福生活的一幅幅美好畫面。《冬牧場》浸透著作者的長期思考積淀，融匯著她對牧民的牽掛，寄托著人們對幸福生活的不懈探索和追求。

在牧區長大的李娟，熟悉牧民的思維和生活方式。她用文字掀開了阿爾泰山牧民生活的一角，讓習慣了農耕文學的人們欣喜不已。在她流暢、簡樸而富有張力的文字里，人們讀到了牧民心靈的廣袤，以及簡陋生活里的內心豐饒。也許冬牧場這樣的遷徙放牧生活以后很難再用得上，李娟希望通過《冬牧場》，記錄下牧民過冬遷徙這樣古老的生存方式，以此紀念游牧民族千百年來季節性遷徙的沉重歲月，整篇文章透著深邃、凝重的文化氣息。

我看到的《冬牧場》是2018年的再版本。原著2012年出版后，讀者反響好又再版，作者再版改稿的用時超過了當初寫稿的時間。那些“輕浮的態度、自以為是的判斷、不流暢的語句、錯字病語、含糊不清的表達”等上萬個地方，都被她一一刪掉了。

2010年，李娟加入《人民文學》雜志社“非虛構寫作計劃”。她走出書齋，走向廣袤的祖國大地，帶著濃厚的民族情感融入生活，用豐盈而又細膩的筆墨抒寫時代。《冬牧場》就是這樣一部扎根大地、視角獨特、展示普通勞動者生產生活的當代優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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