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古道東坑行

【鄉情鄉韻】

古村古道東坑行

■ 繆菊仙

東坑是一個很小的村莊，位于浙江常山縣球川境內。球川歷史悠久，宋代大文豪朱熹來球川后，曾為球川的山川氣象折服，寫下美麗佳句：“山列錦屏秀，水流翰墨香。”“山環成球，水流成川。”球川因此得名并聞名遐邇。

東坑古村山環水繞，是球川遺落在大山深處的一塊璞玉，在歲月里閃著濕潤的光。

春暖花開的這一天，我走進東坑村。這四面環山的小山村樸實靜謐，土坯房，碎石路，瞇眼打盹的貓，三三兩兩覓食的雞，陽光下擇菜的婦人……一踏進村道，內心竟然莫名慌亂，生怕自己的腳步聲破壞了這樣的恬靜安然。一幢幢古樸的民房掩映在竹林中，瑣碎的煙火生活儲存在魚鱗瓦的灰黑、夯土泥墻的土黃色里，泛著歲月的光澤；一條小溪穿村而過，流水潺潺，如同循環著一首清亮山歌；環繞村莊的大片青翠竹林，雞群撲騰著，在竹林深處追逐嬉戲；房前屋后，一只老母雞“咯咯咯”地輕喚一群幼雛，傳授著“刨食”的生存之道；婦人擔著菜從地里走來，老農荷鋤與你擦肩而過……眼眸中的一切，如靜靜流淌的鄉野“清明上河圖”，讓你瞬間忘卻山外有個喧囂的世界，讓你以為世間就應如此安靜、如此簡單自然，讓你就想如此慢下腳步、慢下思緒，慢慢地、閑閑地在此生活……

村里走一圈，發現原生態的東坑古村內心包裹著一顆萌動的清新的“芽”，如今，這顆“芽”正在春風里破土而出。東坑人美化家園的愿望、就地取材的智慧、打造幸福家園的迫切心情都體現在墻頭屋角的花草上，體現在干凈整潔的村道上。毛竹應該是東坑村最盛產的“土特產”，勤勞的東坑人物盡其用，竹子圍籬、竹編的花盆、竹制的垃圾桶隨處可見。竹盆里蒔弄著多肉植物，那可是城里人的時尚明星啊，在東坑村的竹盆里豐腴得憨態可掬，那朵盛開的“佛蓮花”也似有梵音縈繞。讓我驚訝的是村頭遇到的一位能工巧匠。經過村頭時他正低頭鋸竹制垃圾桶，待我走完一圈回來，他已將制作垃圾桶的邊角料——短竹節一個個嵌入村道的陡坡上，“美麗東坑”四個字躍然而出。停下問之：“是你設計的？”他淡淡地說是，手中在擺弄一塊草皮。他還讓我幫忙看看“美麗東坑”這四個字凸現得行不行，說“美”字四橫并排不好看，最后一橫改兩點，說過段時間在竹節里裝上泥巴，灑上草花籽，等花繽紛，這四個字就更亮眼了。聽他絮絮介紹，我由衷感到佩服，真是民間有高手啊。安靜的日子、簡單的生活、辛勤的勞作，給予東坑人無窮的智慧。集設計師、巧手工匠于一體的東坑人定會讓東坑越來越美好、越來越清雅亮麗。

過東坑村，村頭是開闊的田野，田埂上的草長勢葳蕤，不知名的野花恣意綻放，零星的油菜花黃得純粹潔凈，絲絲條條鑲嵌在青山之間，如黃色紗巾在春風里飄逸。東坑古道藏于東坑古村東頭，跨過一座拙樸的石橋就是了。

東坑古道是“開常古道”的一段。在衢州，東坑古道沒有江山的仙霞古道、衢江峽川的東坪古道那樣享有盛譽。仙霞古道是一條軍需驛道，英雄之魂、俠義之氣在古道徘徊；東坪古道為唐代李氏皇族后裔開辟，是具有帝王之氣的官道。東坑古道從它拙樸的臺階、古道兩邊普通又豐茂的植被、古道中簡陋的竹涼亭等來看，它是平民古道，是先人們在生產勞動和日常生活中走出的通道。

古道兩旁林木茂盛，但無參天古樹，亦無稀有名木，均為鄉間常見的松、柏、苦櫧、烏桕及不知名的雜木等。腳下是碎石鋪就的臺階，大多就地取材，由大小不同的石塊壘就，雖簡單，但規整結實，應該是常年維護的結果。據說，東坑村有個延續270多年的“修路節”。“修路節”為每年的八月初一，由鄉民自發組織參與修路，均不計報酬。每年“修路節”這天，在外工作的、打工的、做生意的東坑人，包括外嫁他鄉的女兒，都會從四面八方趕回來，匯聚在這條幽幽古道上，一起修葺路基、疏通路邊排水溝。“修路節”成為東坑人的文化傳承，成為一種向心力和凝聚力，成為在外游子的鄉愁。

走在古道上，慢慢拾級而上，腳步合著自己清晰的呼吸聲前行，觀息也觀腳下的拙石。猛然發現石塊上斑駁的字跡，用手輕拂石塊上的塵土，細辨是首打油詩：“高山有好水，平地有好花，人家有好女，無錢莫想她。”分明是哪位痛失戀人的年輕人的心情寫照啊。往前走一段，見古道邊有一破敗的草屋，草屋里有個石壘的簡易供臺，上面插著香，擺放著水果餅干類的簡單祭祀品。問路邊挖草藥的山農，說這里是“樂緣庵”。回家查詢資料方知，拙石上的詩及破落的“樂緣庵”背后有一段發生在東坑古道上的凄美愛情故事。相傳南宋末年，古徽州府一對姓郭和姓廖的生死兄弟，曾在各自妻子懷孕時指腹為婚，后因朝庭變故，郭家人落魄，廖家悔婚，不肯嫁女。郭氏之子一氣之下在東坑古道的石塊上刻下此首打油詩。而忠于愛情的廖女悲情棄家而去，在東坑古道上的“樂緣庵”削發為尼……

不知不覺中已至山頂高處，豁然之處，遠山如黛，靜穆安然。再向前翻過一座山，便是浙江開化縣境內了。

東坑之行，印象深刻。齊心協力，互幫互助的淳樸民風讓人感嘆，勤勞智慧的東坑人讓人心生敬意，拙樸的東坑古道讓人讀悟美好生活的綿綿延續之情……

（作者單位：浙江省衢州市政府采購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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