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心情

【百味人生】

春天的心情

■ 付興奎

春節過后的北方，就像是炕洞里喂了一把硬柴，在慢熱中突然暖和起來了，原來裹在身上的厚衣服便顯得多余起來。毛衫，秋褲，風衣，T恤，裙子，花花綠綠，長長短短，斑駁錯雜，有點像路邊的花園和巷樹，禿的禿，綠的綠，紅的紅，白的白。那些在柜子里被冷落了好長時間的衣裳，突然被派上了用場，以至于連一點準備都沒有。也有人覺得式樣老舊，穿不出精神來，抱著手機在網上拼命地搜個不停。誰說不是呢，換季不光換的是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包括在春天里應該有的心情。

氣候一天比一天暖和，感覺也一天比一天舒服。一打開窗子，房間里立馬就有了陽光和空氣的味道。盆子里養分不足的花卉，玻璃缸里癡呆的錦鯉，全都來了精神。就連年畫里的娃娃，也好像在墻上變了個樣樣。

河面上的冰塊說化就化開了，不知哪里來的一對野鴨子，膩膩歪歪地就像熱戀中的情人。站在河邊上向四面望，周圍光禿禿的山，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了幾分水墨的意思。朦朦朧朧的黛青色是返青的前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看到滿山的杏花和碧草了。

街心廣場又恢復了原有的熱鬧，棋攤子上擺的雖然還是去年的殘局，但對手已經換了面孔。南來的，北往的，從大城市回來尋根問祖的，跑步的，跳舞的，吊嗓子的，新面孔多了去啦。年前還在懷里哼哼唧唧的蛋蛋娃，一丟手，竟能追著大孩子滿場子跑了。一個村子出來的，一個小區里住過的，幾天不見，攢了一肚子的話，好不容易逮住個見面拉話的機會，咋能隨隨便便給放棄了呢。

轉眼之間，陽面洼洼上的草就開始綠了起來，青晃晃的樹枝上依次亮起了紅黃色的蕾苞，成群的麻雀在天空中飛來飛去，好像在籌備一個重要的聚會。路邊上走過的流浪狗，各家門前的柴禾垛，沒有來得及收拾的玉米漩子，在踏青人的眼里，突然變得新奇而有趣起來。

枯水期的河流，本來就沒有多少水，讓周圍的干土一滲，河面變窄了一半。窄就窄吧，再窄的河水都不會影響女人擺拍的興趣和孩子對水的熱情。

一身清爽的薺菜兒和泥胡菜，剛剛冒出頭的苜蓿芽，像是紅衣綠褲的農村小姑娘，清爽中有幾分陽光。比野菜們更醒目的是從城里跑出來的年輕人，對他們來說，挖野菜其實是個幌子，放野氣才是他們的目的?？吭谝豢脴渖现辈?，或者跟著一群人坐在田埂上擺拍，拉風得不要不要的。羊角蔥，野小蒜，都是難得一見的好菜，隨便在鍋上一撥拉，就是一頓可口的飯。一群羊在山坡上跑上跑下，它們的目的也不是純粹為了吃草，因為疫情管控，好多羊根本沒有出過圈門。有人在清理地里的莊稼秸稈，有人在整理去年用過的塑料大棚，也有人啥都不干，比如坐在田埂上翻手機曬太陽的青年，比如端著書打盹的老翁。

春天一到，我們每個人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軌。上學的，務工的，回老家探親的，紛紛開始返程。大家都是奔著年和家回來的，年過完了，生活還得延續。富在外不如窮居家，誰都知道睡在自家的土炕上舒服，可再好的日子也有完結的時候。趁著年輕有力氣，給孩子們掙點學費，順便也給自己掙點養老錢。日子剛剛開始能向前走幾步就是幾步。

清明一過就是谷雨，地氣一開，農活就開始了。保存了一個冬天的籽種，磨損了一年的農具，春播用的化肥，除草用的農藥，能早備的盡量要早備。人誤地一時，地就得耽擱人一年。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想哭連眼淚恐怕都沒有了。除了務農和出門務工，孩子讀書的事也得抓緊了。管教娃娃比務農打工重要，讀書寫字比吃喝串門子擺拍要緊。萬事開頭難，教育孩子過日子，只要著了道，后面的事就輕松多了。

春天到了，我們不光要有一個好的心情，還要有一個不錯的狀態和開端。趁著空氣清新，陽光和煦，有時間多去外面走走。跑步，踏青，垂釣，太極，喜歡啥干啥。春天是一味藥，身體上的毛病，心底里的陰影，該治愈的就得想辦法，千萬別把自己給耽擱了。

（作者系中國作協會員，就職于甘肅省慶陽市財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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